“那个……”孔伷犹豫了一下言道:“兵者凶器也,我与孙坚乃是盟友,若是起了内讧,手下这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到时候再搭上几条性命,感觉也忒不值当哩。”

陶商笑了笑,道:“世叔这话颇为有理,只是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今日城外孙坚的表现,小侄感觉孙坚对世叔已动杀机,世叔顾念着盟友之情,想跟他和平共处,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贤侄觉得孙坚要杀我?”孔伷的脸一瞬间就变的惨白:“贤侄是怎么看出来的?”

陶商闻言不由得好笑,他对这位孔名士的眼力见和情商实在是感到深深的惋惜,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世叔不觉得孙坚的态度实在是非常无礼吗?纯找茬的那种?”

孔伷的眉头皱了起来,道:“彼对我无礼,就一定是要杀我?贤侄这话可是歪理……无礼的可能有很多种情况,就好比,我要是欠了他钱故意不还的话,他一样会对我非常无礼的。”

陶商长叹口气,摇头道:“世叔,相信我,如果是你欠了他钱不还的话,孙坚今天在城外见了你第一个动作应该是给你跪下,而不是对你吆五喝六。”

孔伷:“……”

良久之后。

孔伷的表情渐渐有些严肃了:“孙坚为什么想要杀我?”

陶商道:“因为你是颍川刺史。”

“为什么我是颍川刺史彼就要杀我?”

陶商道:“因为袁术眼馋豫州之地?”

“袁术为何一定要霸占豫州之地?”

陶商道:“因为豫州是他横跨荆、扬、豫三州战略中的一环,而且汝南又是袁术的故乡,袁氏的影响力在此很大……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这简单的答案实在是令人发指。

孔伷藏在袍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关节发白,发出轻微的‘嘎巴’脆响——同为大汉朝廷命官,又同是讨伐董卓的盟军战友,袁术为了自己个人的野心,竟然能如此残忍地蓄意伤害同僚,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当然,当孙坚奉袁术密令杀了南阳太守张咨和荆州刺史王睿的时候,孔伷对这些事的感觉,最多也不过是震惊而已,对袁术的个人情感还远远达不到愤怒的程度……可如今自己已经成了下一个待宰羔羊,孔伷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一旦关己了,那就要骂娘。

“袁术孙坚,乃真贱人也!”孔伷扯开嗓子骂之。

陶商无奈地叹息感慨……名门君子竟被逼迫爆粗口,这是礼乐崩坏的前兆。

“贤侄!”孔伷突然转头看向陶商,怒道:“孙坚袁术既要图我,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你看如何?”

“我看行,世叔真豪杰也!”

孔伷猛然站起身来,大步向着厅堂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扬声道:“我这就去点兵,与孙坚决一死战!”

陶商端起觞(觞是汉朝人喝水的器皿),喝了一口清水,用手指轻轻击打着案几的桌面,一边敲打一边自言自语:“一、二、三……回来!”

“贤侄!”孔伷猛然止步,转过身来换上一脸的哭相,道:“孙坚那贱人,吾斗他不过!”

“世叔,来,坐、坐。”陶商站起身来,走过去牵着哭哭啼啼的孔伷回到跪塌边,按住他坐下,给他向觞中倒了一些清水,道:“世叔,发泄发泄就得了,有些事不能太较真……”

孔伷端起觞一饮而尽,又是气愤又是悲苦:“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想我孔某人自打上任以来,不说做的有多好,但也是兢业谨慎,任劳任怨,上不敢辜负朝廷,下不忍欺瞒百姓……他们可倒好,说对付我就要对付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侄帮世叔整死这俩二货便是。”陶商安慰道。

孔伷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刚才在城外陶商就跟他说过这话,那时他尚还不当回事……

然此时此刻,孔伷简直把这话当成了救命的谕旨。

“贤侄儿有何妙策?”

陶商笑了笑,道:“其实也很简单,袁术以为孙坚是他的刀,用这把刀除掉各地刺史太守,这半壁江山就是他的了,我们只需要扭转三点便可,第一点就是让袁术知晓,他即使除掉了各地的刺史太守,想要夺下这南方的半壁江山,依旧力量不足;第二点,要让他知道,他最信任的江东猛虎孙坚,才是他真正的掣肘大敌;第三,要让他知道,我们才是他眼下最能够给他支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