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所有的银子都入了房,命手下严加看守。

处理完这些后,贾瓒便叫上了墨竹几人坐上马车,往他的老师,简成家而去。

这一趟,一是给老师请安,二是就当今朝堂各方势力划分向老师请教。

一路无话。

贾瓒带着属下来到了简成住所。

抬头望去,只见是一处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简陋破旧的门楼,里面两扇红漆大门,有些地方油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木头。

院子不大,只有两进,似乎与寻常人家没什么不同。

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礼部尚,当朝一品大员,名满天下的大儒,竟然会住在这么个小破院子里。

但简成在此一住便是近四十年,期间从未换过住处。

若说贾瓒被当今士林视为年轻一辈翘楚,那他老师简成,就是当之无愧的士林领袖。

其人为官四十余年,从未有过劣迹,兢兢业业忠于职守,风骨品德更是被天下间的读人引为榜样。

身为礼部官员,更是作为主考官主持过十余次科举,被无数举子奉为座师,可谓桃李满天下。

这也是为什么,在前身大闹朝堂之后,简成有底气和能力为其奔走,即便是盛怒下的太上皇,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门口,贾瓒翻身下马,亲自上前敲门。

“吱呀”一声,略显破旧的大门从里面拉开,一瘦小老仆探出头来。

见来人是贾瓒,老仆眼睛一亮,连忙拉开大门,笑道:“是瓒少爷来啦,快进来吧。”

“曲叔,许久未见,身体可还好?”贾瓒笑着上前一礼。

这人是简成多年的老仆,自幼便跟在简成身边,据说当年简成入京赶考,路上遇到匪徒,还是他拼死相救,简成这才得以活命。

是以虽然是个仆人,但贾瓒也需要对他保持尊重。

“唉,老样子呗,到底是年纪大了”,曲叔笑着回道。

两人说笑着来到房。

将贾瓒带到之后,曲叔叮嘱两句,便先行离开,贾瓒整了整衣冠,推开了房门。

“学生见过恩师。”

站在桌前,贾瓒长长的作了个揖,一躬到底。

宽厚的桌上,整齐的摞着几排,旁边有一精美香炉正冒着淡淡的轻烟,香气清爽宜人。

已是满头白发的简成,正聚精会神的伏案写。

虽已是近花甲之年,庞眉白发,却依旧雄深雅健,气度非凡,身形十分高大,丝毫不见有老态龙钟之象,精神勃发。

方正的脸上遍布刀刻般的皱纹,但依稀还是能瞧得出来,老头儿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个美男子。

他刚才正在桌上写写画画,见贾瓒来了,这才停了笔。

“坐吧”,简成抬头望了一眼,淡然的挥手示意,声音略带苍哑,神完气足。

贾瓒又是一礼,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此番归京后有何打算?”简成继续写字,头也不抬的问道。

“学生并无打算,任由陛下安排便是”,贾瓒老老实实的答道。

“哦?”简成抬起脑袋,望了贾瓒一眼,笑着调侃道:“你不继续上了?”

“不上了,学生想通了”,贾瓒信誓旦旦的说道。

简成轻轻点头,端起旁边的茶碗问道:“哪里想通了,且说说看。”

说罢便喝了一口茶。

“学救不了大梁。”

“噗”,简成刚喝下去的茶水,一下子全都喷了出来。

拿起旁边的手巾擦了擦嘴,简成惊奇的望着贾瓒:“你这是想弃笔从戎?”

“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贾瓒有感而发,语气十分低沉,面露悲苦之色。

“学生自从京城去往边疆,这一路上所见所闻,着实令学生遍体生寒。”

“老师,您……是否亲眼见过……易子而食?”

回想起被押送路上,那日所见,即便贾瓒心智之坚定,却依旧犹如做了场噩梦一般,迟迟无法忘怀。

前世他虽也算是见惯了生死,却从未经历过此等骇人场景。

生活在现代社会,食物供应早已不是问题,不论有钱还是没钱,最起码不会饿肚子。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轻飘飘的四个字背后,究竟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直到他亲眼所见的那天……

简成听后,身形微微一颤,望着坐在椅子上沉思的贾瓒,长叹一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