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训打着哈哈牵着毛驴进了县城,黄知羽坐在冷秀怀中,看着这个凋弊的小县城,不错,是凋弊,虽然人口也有五万了,但街面上基本没什么做生意的,乞丐倒是挺多的,不过在路上听陈训说了很多话,也知道这些可不是正派里所谓的丐帮,而是正正经经的乞丐。

“好心的大爷,给口饭吃吧?”

“滚!”

陈训拍了拍腰间的腰刀,虽然他没机会学武,但至少在小雷音寺里待了大半年,什么叫武人的范儿,还是能做的假模假样的,那帮乞丐一见腰刀,立刻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虽说这位爷腰上没有武人的御牌,不过那大刀片子却是货真价实的,砍在身上也疼,下杀手会死,犯不着为了一口饭丢了命。

“你不怕赤袍?”

冷秀好奇地问了一声,陈训牵着毛驴一直朝前走,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赤袍不管这里,这里毕竟是三大派的封地,皇帝下了敕令不准管,谁也不会来惹这里的晦气,再说皇帝也给三大派挂了个武纠队代理掌刑的名号,面子还是过得去的,其实也没几个赤袍会天天无所事事地在街面上转悠......不要慌,是魔鬼城的人,我扶你下来。”

前面出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陈训连忙牵着毛驴退到了街边上,扶着冷秀下来,取下一个箩筐,把黄知羽放进去,两人这才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听着锣鼓声越来越近。

黄知羽好奇地在箩筐里撑着小手坐起来,看着一水的青衣小帽扛着肃静、回避的红牌牌走在前面,觉得这怕是什么大官吧,可跟在后面的人却让他嘴角抽抽,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家伙骑在一匹枣红大马上,肩上扛着一根近两米的狼牙棒,耀武扬威地扫视着周围跪在地上的老百姓。

黄知羽实在不知道怎么吐槽了,这官不像官,吏不像吏,如何撑得起一个朝廷的体面。却见后面是六匹马,上面的人也是劲装在身,各持兵器,只不过没有戴面具,脸上用油彩画的乱七八糟,若非背上无靠旗,还以为他们这是要拉开大幕唱场大戏。

“吁!”

那打头的魔鬼城护法“鬼手”曹立用勒住了马缰,停下枣红大马,双眼透过面具朝着坐在箩筐里冲他微笑的黄知羽看过来,好嘛,没办法了,人家发现自己了,自己只有傻笑了。

四目相对,曹立用右手一鞭子抽过来,吓得陈训和冷秀连忙起身去拦,可那鞭子如灵蛇般绕过二人,一下子就将盖在箩筐上的盖子给抽飞出去,黄知羽硬着头皮扶着箩筐边缘站起来,曹立用看他虎头虎脑,五官周正,四肢匀称,模样又霎时可爱,藏在面具后的鬼画符一般的脸上露出两颗虎牙,笑道:

“谁家的娃娃如此壮硕?”

好吧,陈训硬着头皮来到马蹄子跟前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

“草民陈训,见过老父母!”

曹立用扫了陈训一眼,见他半个武人打扮,却无丝毫气势,想来也就是个野路子,便抬手收回鞭子,道:

“你这娃娃天资不错,可入本座山门,你们随本座走吧。”

陈训心中一阵慌乱,他为人世故圆滑,又喜打听消息,自然知晓这魔鬼城是三大派里最不靠谱的一派,据说训练幼童都是朝死里整,他现在可不敢把羊角寺放在嘴里当借口,即便是陈平日久的小雷音寺,在魔鬼城这种不讲道理的门派眼中也是个屁,于是他连连叩首,将脑袋磕地咣咣乱响,没几下头上就起了红印,脑壳都破了,好像不把脑子磕烂,誓不罢休的模样。

见他一副默不作声只顾磕头的模样,曹立用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他挥鞭在陈训身上抽了一下,抽的陈训满地乱滚,不由骂道:

“你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了,滚!”

曹立用不想坏了自己的心绪,把这家碍眼的人撵了出去,直等到马队的最后一人过去后,陈训才头晕脑胀地从街角站起来,周围的百姓看这一家子倒霉催的,也不便上前询问,很快街面上就冷清了下来。

陈训牵着毛驴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间打着“丰和客栈”的二层小楼门口,跑堂的见他们停在门口,连忙出来招呼着进去,自牵了毛驴绕后喂养,陈训护着母子二人去了地字号偏厢,叫了热水和饭食,准备洗漱一番。

黄知羽被脱了个干干净净,洗刷好后就换了一身小衣躺在了床上,从雍都一路过来走走停停,全都是因为道路被妖兽损毁的厉害,有些地方更是山洪塌方泥石流不断,负责维护道路的敬守司就跟死绝了一般,根本没有人来管他们这些行路难的旅人。

且路途上盗匪横行,山头林立,若非陈训这个老江湖经验老道,都不知道会被多少强人给打劫干净了。

锁好门,冷秀把黄知羽放在干净的炕上,黄知羽在炕上滚来滚去,一会儿就滚到了墙角,攀着土墙朝外看去,苏山县的凋敝和雍都的繁华对比鲜明,观看那一水儿地窝在街角嘎啦的乞丐就算是奇景一处了。

陈训皱着眉头在炕头抽起了烟锅子,呛人的叶子烟味道让黄知羽皱起了小脸,努力地朝着冷秀怀里钻,陈训看着这小子可能是传说中的天才模样,没有欣喜若狂,反而一脸愁容。

“训哥哥,你怎的了,一直愁眉不展的?”

“哦,麻烦啊,魔鬼城的大爷盯上了知羽,这次恐怕走不了了。”

“那怎么办?”

冷秀对魔鬼城的那帮人观感很不好,各个整的跟唱大戏的一样,也不晓得练得什么邪门功夫,她不愿意把自己娃儿送去魔鬼城,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鬼知道儿子过去了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那我去走走关系,弄个通关条陈,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嗯,都听你的。”

陈训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小包,掂量了一下推门出去,冷秀奇怪地把黄知羽反过来抱住,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了,连忙给他盖了被子,黄知羽翻了个身,背过去,眼睛虚眯着,虽然一路上见过一些、看过一些,听过一些,但那时候,不是急着赶路就是忙着躲避层出不穷的妖兽和强盗劫匪了,每一天都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可看情况,到了这个地界估计更加惊心动魄。

“羽儿,娘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你。”

冷秀坐在床边,看着睡姿不雅的黄知羽,轻轻地给他捏了捏被角,左手轻轻地拍着他,右手却摸上了从未离身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