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红衣醒来时,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全身的骨头也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他的周遭一片漆黑,伸手往身后一撑,想要坐起来,却猛地一下侧滑到了地上。这一下,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件,那东西还将他的手掌划破了,他惊得缩了缩。

缓了一会儿,他又慢慢地、试探地伸出了手。眼下他的周围情况不明,他只能靠着摸索探知。他向来不是个胆小的人,于是一寸寸地摸了起来。

直到摸到熟悉的花纹,他才敢断定这正是他的长命剑,只是,令他十分费解的是,他居然无法召唤长命剑了。按理说,长命剑既然已经认他为主,就绝不可能不听命令。

百红衣猜测,他肯定是被即墨酒等人控制起来了,而为了以防万一,长命剑也一定被即墨酒暗中使了手段。

他无奈地皱了眉,问道:“咳咳,有人吗?”

回答他的,只有依稀可闻的滴水声,这片空间里,静得诡异。

由于眼前实在太黑,百红衣伸手想去他的宝囊里摸些照明的东西,然而腰侧空空如也。他这才想起来,宝囊连带着他多年苦寻的诸多宝物都已经散落在他的住处了,都是封赴阳那个疯女人干的好事!

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来找虐的,他哪能刚得过即墨酒呢,他甚至栽在了他并不放在眼里的封赴阳手中。虽然,他也感受到了,封赴阳最后与他过招时的的确确用到了圣女之力。

“唉。”他思来想去,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吱嘎”一声过后,门开了,刺目的光照进了百红衣的眼里,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了眼睛。

“呵。”即墨酒看着百红衣这副怂样,无情地嘲笑道。

听见即墨酒的声音,百红衣就明白自己刚才的猜测绝对没有错,他嘴里“嘶嘶”地抽着气,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后,彻底放弃了抵抗,半坐着的他平躺下来,认怂道:“我为鱼肉,你为刀俎,真是可笑……墨神这是打算如何处置我啊?”

即墨酒并不回答,而是问他:“你知道千画也来了魔界的事情吗?”

百红衣先是一愣,接着一喜,旋即又绷住了脸。

他差点相信了即墨酒的话,明明是毫无可能的事。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冲即墨酒说道:“墨神如果是为了套我的话,那就要失算了,神主根本不可能来,原因……咦,你不是知道吗?那还是拜你所赐。”

“你果然不清楚千画的行踪。”即墨酒装作无趣得很,起身就要走。

百红衣好不容易见到光亮,心知即墨酒一出去,他的世界又要陷入黑暗,加上即墨酒的话实在怪异,于是喊道:“你停下,你是什么意思?”

即墨酒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了看百红衣,又看了看长命剑,反问道:“你是指什么?”

“你为什么提起神主?”百红衣的疑问很多,可他只想弄清这一个,其他的意义并不大。

即墨酒眸色深深地瞅着他说道:“千画很不讲究,居然与乌叠浪为伍,你说说,你觉得恶心吗?”

想到神主居然跟不讨喜的乌叠浪在一起,仅仅是那画面,百红衣就觉得受到极大的冲击。

然而他又反应过来,即墨酒一定另有企图,所以骂道:“即墨酒,离开神界,你也沾染了说三道四、编排造谣的习气,神主岂容你亵渎!”

因为生气,百红衣不再躺着了,而是坐了起来,他脸色通红,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暴起一样。

“亵渎?呵,凭她也配……”即墨酒又笑了,这一次嘲讽的意味更加浓烈了。他接着刺激百红衣:“你口口声声叫着的神主,可是果断地救走了小橘,不过,她连问都没有问你一句。”

百红衣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可他极快地掩饰了过去,就这么回瞪着高高在上的即墨酒,一语不发。

即墨酒突然说道:“我其实可以放了你。”

“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百红衣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即墨酒不说话。

百红衣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好半天后,腆着脸问道:“真的?”

即墨酒还是不说话。

百红衣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说道:“即墨酒,我知道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我,说吧,你放我的条件是什么?”

掌握着主动权的即墨酒冷静地说道:“只是单纯想要送你回旧主身边。你来骚扰我和赴阳很久了,是时候去和你的神主见见面,就是不知道对着乌叠浪那张脸,你会不会想吐。”

百红衣疑惑地望了望即墨酒,一会儿问他是不是恶心,一会儿又说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吐,这样的即墨酒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道,他昏死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神主下界了,还看上了乌叠浪?这怎么会呢?百红衣自认自己比乌叠浪那个龌龊之辈绰绰有余,神主心高气傲,连他看不上,怎么会看得上乌叠浪?

不过,他转念一想,神主本来就正要跟泥神那种肮脏至极的神结为夫妻,若是和乌叠浪有些什么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了。

他觉得自己胸口憋闷得厉害,猛地捶了胸口一拳。

即墨酒见效果有了,也不再多言,两指一划,一道微光落在了长命剑上,瞬间消失在剑身中。

“你干什么?”百红衣非常看重长命剑,再次怒道。

即墨酒瞥了一眼百红衣,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离开时,并没有关上门。

百红衣宝贝地抱着长命剑,既然让它重现于世,他也不想藏着掖着了。他明知长命剑不听召唤了,还是尝试着召唤了一次,结果,长命剑轻轻松松地化入了他的身体中。

即墨酒打入剑身的那道微光很可疑,但此时首要的还是离开这里,于是,百红衣匆匆闪出了门。

他眼神一暗,化作流光飞走了。

站在屋顶的即墨酒盯着腕上的手镯,说道:“重溟,你和血已经在那剑里,替我盯住他。”

手镯亮了亮,像是回应了他的话。

即墨酒忽地又感慨了一声:“唉,真是跟这一世的她待久了,我怎么越来越像她了。”

这一次,手镯没有一点光亮,静如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