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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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窗外时不时有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响起。 雷鸣添了些火,靠着身后的柱子闭目养神。 温暖的火光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他勉强打起精神。 角落里的两个和尚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正打量着那个金丝楠木箱子。 有一人伸出手想去打开箱子,却被另一人拦住。 两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便站到了箱子的两边,想要合力抬走。 细微的声响让雷鸣猛地睁开眼,他刚想出声阻止,却被凌灵按住。 “等一等。”她对他比了个口型,等他不动之后又示意他张嘴。 雷鸣虽然不懂却还是照做,下一刻,一个小药丸被弹进了嘴里。 服下药不过片刻,那股无法抗拒的困乏之意渐渐消散。 他这才发现体内真气不知何时淤塞在一起,而他竟毫无察觉。 他不动声色地在屋内扫视一圈。 是蜡烛。 在烛芯一半的地方上了药,等药力发散的时候正是人们最无防备的时候。 此时再看向镖局的众人,皆呼呼大睡。 内力恢复之后,那两个“和尚”间的对话也清晰起来。 “这是阎王令!”略带惊恐。 另一人探身查看,“阎王令怎么会被刻在东西上面,还是红色。” 这东西一般都是出现在人的身上。 “……现在要怎么办?” 为了得到这株红玉珊瑚,他们兄弟两个可是守株待兔好几天了。 另一人犹豫片刻,“千载难逢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他说话间还往这边看了一眼。 在发现没有异样之后便开始动手。 见那两人带着箱子出了屋门,雷鸣再也按捺不住,低声道:“小师妹,再等可就真来不及了。” 凌灵有些犹豫,难道真的是她的错觉? 就在她犹豫的时间,外面又有声音传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透过窗边的缝隙去看。 如墨的夜色里,有一人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站在了树上。 隔着漫天的飞雪,身影有些瞧不真切。 来者不善。 和尚将箱子放在地上,“不知阁下是什么人?这红玉珊瑚,我兄弟二人愿意让出一半。” 说话的正是佝偻着腰的和尚,他此时站直了身子,竟比坡脚和尚高出半个头。 坡脚和尚闻言拽他袖子,“哥——”语气稍带不满。 到手的财物,凭什么让出去一半。 “闭嘴!”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若非有意现身,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 他若是有心,他们两个今晚都离不开这。 就这片刻的分神,再看向树上时已经没了身影。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正背对着他们,背上还有一柄用黑布裹着的长剑。 “离开,或者死。”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沉闷。 坡脚和尚被吓得退了几步。 这人是怎么过来的! 离开? 他们当然不愿意,据说箱子里的红玉珊瑚足有两尺多高,只这一单,足够他们两个逍遥快活了。 那人见他们迟迟没有动作,微微侧过身来,露出脸上带着的红色恶鬼面具,在雪色的映照下,正泛着森冷的寒光。 再看他穿的,正是墨青色的青崖门弟子服。 他伸出手,带着暗示地抚过箱子上刻着的阎王令。 如出一辙的恶鬼图案。 是执令人! 阎王令发出之后,就是这些人在进行任务。 相传这类人由青崖门门主商少灼直接管辖,行事作风如出一辙,俱是狠辣残忍,无一失手。 真是晦气,他们早在看见阎王令的那一刻就离开的。 那商少灼睚眦必报,若是被他怀恨在心,说不定下一次阎王令就出现在他二人身上了。 “是我们兄弟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这就离开!” 他拉起还有些发蒙的弟弟,运气轻功纵身一跃。 谁知那坡脚和尚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表面乖顺,趁着那人不备,甩出一枚透骨钉。 这是他最得意的暗器,从来没有失手过。 然而那枚透骨钉最后却穿透了
他的髌骨,下一刻,一股阴寒之气顺着髌骨逆行。 “哥,救我——” 和尚看见弟弟出手就知道事情不妙,他迅速检查一遍,当机立断,砍下弟弟的一条腿,随后快速离开。 溅出的热血和断腿一同落在了地上,将附近的雪都融化了些许。 屋里的凌灵再也忍不住,直接从屋里跃了出去。 那人见她出来,伸手扶了一下脸上的面具,随后身形一动,眨眼间已在百米之外。 “别跑!”凌灵大喊一声,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那人听见她的声音,动作一顿,然而还是没有停下。 “师妹——!” 她动作太快,雷鸣再去追已然来不及,况且以他的轻功也根本追不上。 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箱子,只好留在庙里。 - 凌灵紧追着他不放。 那两个和尚功力低,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你停下!” 金刚门并不注重轻功,凌灵也就没学到更高阶的轻功,她追了一会,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现在不知道追到了哪里,凌灵见四下无人,索性停了下来。 她绷着脸,大声喊道:“你出来,我知道你没走。” 四周安静得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我让你出来你听见没有!” “蔺寒声!” “我要生气了!”她威胁他,“你再不出来,这辈子都别想见我!” 凌灵忽然委屈起来。 一年多没见,他居然还一直躲着她。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想她? 她眨下眼睛,眼泪粘在睫毛上,没一会就被变成了冰晶。 “……”他终于现身,停在她前方不远处。 两人隔着风雪遥遥相望。 凌灵伸手抹了一下眼睛,恶狠狠道:“过来。” 蔺寒声顿了一下,缓步踏雪走来。 凌灵深呼吸,抬起手想摘掉他的面具,他下意识要躲。 “别动!”她瞪他一眼。 “……” 隔了一年,那张在梦里出现都有些失真的脸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她想说话,眼泪先流了出来,喉咙也像是被堵住一样,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嘴唇微抿,略带紧张地看着她。 凌灵把他的面具扔进雪里,她还当他脸上受了伤,原来什么都没有。 ……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完了。 明明他擅自把她留下,不闻不问一年多,哪怕他安全了也不肯带个消息给她……这些怎么想都是他的错吧? 可是看着他的脸,她却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 心口酸酸胀胀的,她哭过很多次,唯独这次,哭起来的时候,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地泛着疼。 她想使小脾气,想狠狠地作他闹他。 可是她又有点不敢。 他们真的太久没见了。 她低下头抽泣着,不断用手心去蹭流出的眼泪。 稍缓了片刻,凌灵抬起头,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她有很多话要问,比如说那个箱子上的阎王令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为什么会成为青崖门的弟子……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她用力装作不在乎地样子,“……都说三天不联系就是默认分手,就算……你也总该跟我说一声吧?你是担心我会死缠烂打吗?你放心好了,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这点我还是做得到的……” 她说的词语都很新鲜,但蔺寒声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风雪吹得她有些睁不开眼,蔺寒声上前一步把她拥进怀里。 一年多了,他终于再次触碰到了她。 他声音干涩,“我没有。” 他没有想要分手。 “对不起。” 害你这么伤心。 “……” 凌灵终于敢大声的哭,她哭得太狠,手都有些发凉。 她委屈得不行,控诉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连见都不来见我。” “我去过。”他急急开口为自己辩解。 <
> 凌灵抬头看他,想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蔺寒声又道:“我去过很多次。” 他抬手替她擦脸上的眼泪。 “我怕打扰你……也不敢让你知道。” 直到现在,还有许多自诩正义的江湖人士不断地找他,他出现在她身边,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看见她过得很好,他就知足了。 所以每一次,他都远远地看着。 即使他自认为很隐蔽,可有一次还是被雷征发现了。 他本以为以雷征的脾气,定会将他赶走,可是没有。 雷征问他:“不进去吗?她很想你。” “……”他握紧手,还是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进去又能如何? 他什么都做不了。 刚开始的找她的时候,他想着,等他伤好了再出现。 再后来的时候,他想等他武功再精进一些的时候出现。 一而再,再而三。 他再也没有勇气推开她的门。 怕她生气,怕她怨他,怕她想让他带她走,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凌灵,”蔺寒声弯下腰,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声音有些发闷。 “对不起。”他哽咽道。 他无法看着亲生哥哥死在自己面前,所以冒着与武林为敌的风险救下了蔺暑言。 即使她愿意和他走,可他却不愿连累她,她留在武林正派,一定比留在他身边要安全。 在寒山的那一天太仓促,他一直欠她一个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