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落落秋华 知道钱禁赚不禁花,坐小饭馆要两个小菜两瓶啤酒仍是一件不可抗拒的事,何况电视上还放着一场直播的足球比赛。用牙签一粒一粒的挑河螺的嫩肉,慢悠悠喝一口啤酒,为精彩的一脚弧线鼓一把劲,绝不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奢侈的一顿饭花去了五十四元,感觉还没吃饱,后悔不如只要一碗饸饹面,实惠顶饿。想来忧患每天的一个人为日进斗金的一群人加油鼓劲毕竟不合时宜,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元宇为他们的日进斗金出了一丝力,如果有,那么应该是昨天花五毛钱买了一份足球报。从工地打工开始,自己已经开始为社会做出贡献了,只是当下陷入停滞状态。 麦子庄的一条街有许多的发廊,都不大,霓虹不太绚丽,但好似都有洗发的姑娘。元宇总感觉里面有猫腻,迟迟不敢进,但头发快遮挡眼睛了,为了更好找工作必须要理。转了几个来回,挑了一家没有顾客的进去。年轻的姑娘热情的招呼:“小哥请进,先洗一下吧!” 姑娘为元宇围上毛巾,一边说:“头发真好,干洗一下吧,洗了之后不但顺滑,还很舒服。”姑娘穿着紧身衣,胸部饱满,一句‘舒服’不禁令人心跳。元宇感觉脸红了,问:“多少钱?” “干洗十块,剪发六元,都不贵,顺便还能按摩头部,舒张头部血脉,立刻能觉得精神不少,特别舒服。” “嗯!”元宇不好意思看她,直接坐在椅子上。 “香波是免费的,也有两元的,五元的,贵一点的品质更好,对头发的养护也更好。”姑娘微笑着推荐。 元宇知道还是要适当的克制,说:“用免费的可以不?”感觉脸又红了,看一下镜子,好像还可以。 “没关系”姑娘微笑着“都不伤发质,不浪费钱也对。” 手指紧贴着头皮从发间反复划过,清洗了肮脏的污渍与思绪,那么不时偷瞟几眼她轻俏的嘴唇和圆润的胸部应该算是纯正的欣赏。当她剪发转到自己眼前是,胸部几乎贴上自己的脸,而且她还夸‘小哥哥真帅气’。元宇血脉涌动,这家生意能冷淡简直匪夷所思。北都的小情爱是否隐藏的深?不似江滨那般的招摇。 再次花去十六元,元宇兜里还剩八十二元,这晚的确放纵了。住小旅馆每天花去十元,最苛刻的饭钱一天要四元,还能坚持几天一念了然。目前而言,麦子庄不是元宇能放纵的地界,北都不是元宇可以放纵的地界,尘世里没有元宇能放纵的地界。 来应聘多是年轻的女子,相互间小声议论着自己曾经干过的地方如何如何,眼前的装修布局如何如何,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元宇有些气馁,怎么冒出这么多有经验的小姑娘们,还都排在前面,等轮到自己应该没什么没希望了。还好有两个和自己年龄相当的男子默不作声的等着,元宇就守着最后那么一点信心。 据说这家饭店开业没多久,不知什么原因,厨师长煽动领班带着一众人都跑了,现在急于招人。装修不算十分豪华,但称得上精致华美。正厅大概有二十张八人位的大桌,侧厅粗略看也有二十多张四人位的小桌。所有桌椅都是原木色实木打造,室内光线充足,一派杯明盏亮。 应聘者上了楼梯,下了楼梯,陆陆续续离开,看不出得意或不得意,没准她们不太在意。最后轮到自己,负责领路女子似乎没了力气,温柔的说:“你自己上去吧!就在楼上总经理办公室,门上有牌子,别走错了。” 上了楼,眼前是一条深长的走廊,尽头正对着卫生间,两侧是以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命名的八个用餐单间。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元宇忐忑的敲敲门。木门厚重,听不清里面是否回应了,停顿了一个迟钝症患者足以做出反应的时间才开门进去。 太阳的光线被一层轻薄的粉色纱帘挡住了,柔和而温馨,宽大的棕色办公桌后坐着一位衣着华美的年轻女子。元宇有点慌,年少有为吗?还如此漂亮。元宇的眼光躲躲闪闪,动作不很协调。美丽女子说:“你好!请先坐吧!”摊了一下手掌。 元宇忙答:“您好!”双手递上简历,规规矩矩地坐下了。她简单看了几眼,随手放在桌角一摞的简历上,略显疲惫的说:“你很年轻,是刚刚毕业的学生,对吧?” 元宇看一眼她细挑的眉,“嗯!”的答应了一声。 她将身体轻轻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桌上,翘了一下手指,老成的说:“是这样,我们二次开店比较匆忙,没时间给新人培训,所以这次只招聘有饭店工作经验的人员,你好像并不符合条件。” 听语气有回旋的余地,元宇立刻说:“我人勤快啊,有力气,让干啥干啥,不偷懒。” 美人一笑,像光线里那层薄纱隔在拒与被拒之间。说:“来应聘的都会这么说,这无法成为我们判断的标准。” 元宇不知如何应对,低声说:“我们江滨人实在,不撒

谎。” 她还是笑笑,说:“诚实不诚实不分是哪里的人,相处久了才能知道。”元宇想回答‘给我一次相处久一点的机会呗’,终究不敢,低头想对策。她继续说:“据我所知江滨是个省会城市,应该发展的也很不错,你为什么不守家待地找份工作?非要跑这么远,辛苦遭罪不说,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赚钱。” 元宇直率地答道:“没考上大学,没脸赖在家里----也想出来自食其力,毕竟家里很穷。” 美人冷峭的说:“出来谋生和出来散心性质完全不同,我想,你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元宇心里一惊,没想到美人如此犀利。看着她说:“经理,我哪有资格出来散心,谁不想闯一番名堂出来-----只能说我既然放弃了学业,那只能好好面对社会,为每一次机会而努力。” 美人一笑,说道:“这次像个男子汉说的话,我给你这次机会。”她简单表述了公司的薪资待遇和几点要求。然后说:“明天上午九点,来这里正式上班吧!” 当后厨开始繁忙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能按部就班的做该做的事,唯独元宇手足无措,不知干什么。后厨打杂称之为“后墩”,就是将刚买回来的食材做初步的处理,然后听从吩咐打下手。元宇以为他们会频繁的使唤新人,但厨师们视而不见,刀工也都埋头干活,不搭理他。手艺人排外,可以理解,不过终究要干点什么,不然管事的进来没法交代。厨师们大多吩咐另一位有经验的后墩,打下手的事一般刀工都做了,难道自己真的多余?一位大厨炒好了菜转过身火急火燎的需要人递来盘子,正巧周边没人,元宇来了眼力见,递了一只标准的圆盘。厨师责怨:“你懂不懂?方盘。”元宇没听明白,愣住。刀工赶过来递了方形的盘子。不同的菜式配不同的器型,有个大致的区分,元宇想简单了。 遭受冷落是他们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原因?应该检讨自己。元宇凑近另一位后墩跟前,想要帮忙。这位肤色有点黑,喜欢佝偻身子走路的小子生硬地说:“我这儿不用你掺和,你该干嘛干嘛去!”元宇脸色挂不住,又楞在一边。他们都有些狂躁,元宇有点不愉悦。 束手束脚的混过了一天,真不如搬卸钢筋直率粗暴,不应算生活质量的一种进级。宿舍离饭店不远,过了街走上二百多米。一个大院子的一列大平房,中间分开,左边男人,右边女人。元宇发现白天几次进厨房催菜的女子也来了这里,还穿着那一身深蓝色的制服套装,应该是个领班。元宇对漂亮女子穿西装类的制服有着无法抑控的痴迷。虽然她是短发,时常遮住半边脸,来去匆忙,元宇还是看了一个明白。她的美与美女经理的不同,不明艳却更俊俏,轻佻的小嘴挂着一副对于俗世的不屑与无奈。她几乎不笑,笑了也是对俗世的不屑,也无奈。从可以常常欣赏她的角度说,元宇的生活品质的确进级了,进了还不少。美女经理高高在上,她至少还可触及,而且总比看着工地一帮沉默的男人和几个粗壮的妇女强多了。 两个传菜的男服务员进了宿舍就开闹。一个把另一个仰面扑倒在床上,做起落腰肢和抖动屁股的恶心动作,弄得铁架子床吱吱作响。这都是什么地方的打闹习惯?玩闹也是有风俗的吗?一提起风俗似乎总是包含着诸多顽固的恶俗。 晚上两人露骨的谈论女人,以相互恶心对方,轻慢世人取乐。说道激动处,上铺的男子抓着栏挡探身看着下面。“你个不要脸的,信不信我下去扒了你裤衩,把你那玩意系上----唉?你他妈穿裤衩没有,掀开被我看看。”元宇烦躁,大半宿都没睡着。 次日,一位高大肥胖,头发稀少的大厨炒好菜转过身,见没有其它人,指使元宇:“切点青红椒粒”。元宇听不懂,又发愣。制服领班在一旁,元宇不好意思发问。大厨又重复了一遍,元宇还是不懂。制服领班见元宇窘迫,替他问:“袁师父,您要什么?”原来是把青椒和红椒分别切成颗粒状。元宇开始找辣椒。制服领班从案台上的配料碗里捏了一撮现成的撒在菜品上。大厨一脸不满的回过身去,嘴里嘀咕一句“哪来的傻逼” 虽然淹没在厨房的嘈杂声里,元宇确定他说了这一句。只是一切看似相安无事,领班平静的端着菜走了,厨房还是一样频率的嘈杂,似乎可以掩饰这句侮辱。但元宇无法自欺欺人,他说了,元宇该不该释怀,或者怎样记恨? 盯着痛恨的背影发了一会呆,一个叫吴子华的刀工指点说:“那里有活鸡?你可以杀了处理了。” 另一位厨师训斥道:“华子,干好自己的活,安排工作的事还轮到你了?”吴子华马上回答;“知道了,师傅!” 元宇心下感谢,此刻有没有活不要紧,至少不用看着秃头胖大厨的背影与自己的痛恨僵持。选了一把刀,被大厨呵斥:“我那刀是给你杀鸡用的?”换了一把,又被一个刀工阻止。终于挑了一把无人声明使用权限的刀,愤愤的去杀鸡。 <

r> 有事情做踏实了许多。在家里的时候,他帮母亲杀过几次鸡,掌握了要领,也跨越了残杀动物的那层悲悯。 抓过鸡紧紧夹在腋下,把鸡头后仰贴在颈处紧紧攥住,另一只手拔干净下刀处颈部的毛,用刀割止鸡脖子半径的深浅,直到血液流尽不再挣扎。干净利落的杀完全部五只,黑黑的后墩小声嘟囔:“够狠的”元宇竟有些得意。拔毛比较麻烦,水温不宜过热,否则鸡皮易烂。等到处理脖子和鸡头的细毛时,元宇又犯难了。如果在家里,就用烧红的炉钩子烫,这里显然不能用这个土办法。正琢磨,吴子华悄悄暗示。后来忍不住说:“身后墙上有喷枪。”虽然处理完厨师说了一句:“你再鼓捣一会鸡就熟了”,大体上他们还是认可了这番操作。 中午吃饭特意坐在吴子华旁边,低声感谢。他小声说:“你再不知道干什么,就去问厨师长,他总不能一点不理吧!”元宇点头称是。问:“谁是厨师长”。他撇撇嘴:“年纪最大,头发最少,最胖的那个” 看见制服领班也来吃饭,坐了傍边一桌,捋了一下头发,明媚阳光里她更美。元宇看痴了,她侧脸发现,自然的问:“有事吗?”元宇一慌脸就红了,如此迷恋的小眼神是心照不宣的事,她居然发问。急忙收回目光。想要谢谢她替自己解围,怕她继续问为什么,厅堂之上不好解释,低头吃饭。吴子华冷笑的耸一下肩说:“她比你大。一看就是老江湖了。”‘老江湖’绝不是对年轻美女的友好评价,元宇不喜欢。默默说:“就是看看” 既然侮辱自己的人是厨师长,有没有人给自己安排活也就无所谓了,大不了浑浑噩噩的混。然而有了杀鸡的成功范例,类似的活自然的接踵而至。杀鱼,宰王八,捞虾给顾客展示。分割整条的狗和羊,剔出边角废料留给做员工餐。青蒜和大葱不是一回事,鳝鱼和泥鳅的尾巴不一样的基本辨识。清蒸必须是活鱼,红烧可以给死的,一斤基围虾要苛扣出几只,菜咸了加汤稀释重新翻炒,王八胆杀破了就用鱼胆顶替等一系列常规操作渐渐也熟悉了。只是每天搞得湿漉漉一身腥臭,鱼鳍刺破了手迟迟不好,肿痛的不方便触物。听吴子华说是鳜鱼的鳍刺有毒,手天天见水自然不易愈合。 宿舍里那两个家伙谈论女人越来越放肆了。哪个服务员胸型漂亮,哪个轻浮,哪个装纯情,好像她们的一切行为都是□□放纵前的征兆。 说起美女经理,是幕后真正老板的地下情人,大学毕业不过如此。元宇回想饭店确实有两个以老板姿态发话的人。一个是爱吃羊肉泡馍的糟老头子,衣着邋里邋遢,经常让主厨做好由领班亲自送楼上。另一位是高个子年轻人,脾气暴躁,不常出现,出现了就是对各级人员一通数落。似乎确实有一位气态更高的中年人来过,和糟老头,年轻人坐一桌,在大厅里商议事情。元宇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去大堂看见的,美女经理陪坐在中年人身旁。那么中年人是幕后老板?相貌虽不佳也还精神。终归不是糟老头的情人就好。 元宇担心两个无聊家伙会议论制服领班,但他们还是议论了。还好制服领班不在他们论述的下贱之列,够不够风骚等级也是模棱两可。聊了几句,下铺的家伙断言她要么勾搭老板,要么被老板勾搭。上铺的家伙仰面看着棚顶说:“勾搭你个龟孙,禾秋不喜欢这里,早晚会走。”语气竟然有一点哀愁。 下铺的蹬了一脚床板说:“嘿呦!你个瘪三,你叫人家啥?咋那亲切呢?是不是相中人家了?” 上铺的哀叹一声:“相不相中有用吗?咱这情况还能有啥想法?” 一日厨师长正端着茶壶坐地中间,有一口没一口地嘬着茶,有一句没一句和身边的厨师探讨着菜品,态度很悠闲。近来生意与日俱下,后厨不那么忙了。元宇学切土豆丝,在他眼前晃荡。忽然,他说:“唉?别切了,给我续点水。” 不知谁给他的勇气,那么傲慢的指使自己,元宇没抬头,装听不见。厨师长不甘灰头土脸,喝道:“叫你呢,切土豆丝的,给我续杯水。” 元宇抬眼看一下说:“自己没长手啊!那么多人闲着,你看不见吗”“嘿呦喂!长能耐了,会切土豆丝了,了不起了?”他嘲讽。元宇对言语攻击的应激反应很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觉得没找回面子,又说:“谁介绍你来的?混日子来的吧?一点规矩不懂还想学做菜,你以为饭店你家开的,还要围着你转----整个一个傻缺” 最后一句勾起了上次的记恨,元宇缓缓放下菜刀,慢慢走到他跟前。他明显故装镇定,元宇心里也忐忑,但是知道不能退宿。元宇蹲下盯着他的脸逐字逐句的说:“破草帽子没沿,你跟我晒(赛)脸呐?”说着单手抓住他的前襟,将他提了起来。他近二百斤的体重被元宇轻松拿捏,在场的人都震惊。傍边的厨师不好袖手旁观,站起来:“你想干什么。”元宇另一只手轻轻松松把他摁回了板凳上说:“没你事,给我老实呆着。”然后指着厨师长鼻子,学二哥的语气说:“跟我嘚瑟是吧?不愿

跟你计较你还把自己当回事了。” 厨师长憋得脸色酱紫,一句话说不出来。元宇向后猛一推,他一个趔趄做地上,茶壶掉落下来,元宇飞起一脚,茶壶被踢到墙上撞个粉碎。厨房里鸦雀无声,眼见元宇的气势都不敢说话。好半天,厨师长缓过劲来,捂着腰大声骂道:“你个小犊子玩意!你给我等着,这事咱俩没完!” 厨师长出了厨房,元宇继续切土豆丝,大家当没事发生各自干活。元宇心里琢磨秃头胖子的报复手段:一个是找帮手,这个最棘手,动起手来不好预判,牢里度过余生都有可能;另一个是报警,他倒是没受伤,自己也不算打人,但是他那个什么壶别是个什么珍稀玩意儿,或者讹自己,赔付不起没准要拘留,留下案底也够呛;第三是报告老板,这个没啥顾虑,大不了挨顿呲拍屁股走人。 很长时间以后,制服领班走进来,很生气的样子。她直接走到元宇身旁说:“经理叫你”元宇没动。“现在”她强调。 她生气的时候更漂亮,还跟着自己上楼。元宇心里烦乱,不愿让她看自己像被拎去审讯的样子,没好气的说:“你跟着我干嘛?我认得路。”她一惊,停下脚步,仰脸看着元宇说:“看着你斯,想不到这么凶”说完下楼去了。 美女经理还是坐在那张办公桌后,打着电话。脾气暴躁的青年老板在一旁的沙发上。元宇不怕被辞退,却怕激烈的争执,因此不安。年轻男老板说:“就你小子吗?看不出来挺嚣张的吗?”他的语气后隐藏着疾风暴雨,在皮笑肉不笑逐渐冷却下要爆发。 美女经理及时放下电话,阻止道:“哥!你先出去,这事我来处理。”年轻老板走的时候撂下一句:“不要心慈手软,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经理道:“你去吧!我单独跟他谈。” 元宇隔着桌子便闻到了香水的味道,曾经闻见过,不是这样浓郁也不是这样的局面。她问:“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叙述了经过以后元宇都觉得自己理亏,那句辱骂淹没在厨房的声浪里,二次激怒元宇的傲慢的鄙夷又无法描述。经理听完沉默了一刻说:“难道你不想学一门手艺吗?我给你安排到厨房就是想让你学一门手艺呀!你不明白吗?大家排挤你,你应该圆滑点,开个玩笑打个圆场多大的事过不去?”她停顿下来,元宇觉得她的话有理。 “可以,因为个性不同,这些你不会可以理解,没必要要求每个人都左右逢源。但是厨师长让你倒杯茶,不是就表明接纳你了吗?他们行业就那个规矩,敬了茶就当成了自己人,这个你不懂?”元宇觉得没什么要辩解的,偏见与歧视都是顽疾,道理解决不了。 “他的说话方式和态度可能有问题,但是没有恶意,毕竟他是厨师长,姿态高一点不也正常吗?他跟我说话有时也让我难堪,我不是都应付了吗?假使你当时接受不了,先退一步,等大家心平气和了才聊这件事,或者和我沟通,这样不好吗?”元宇不想让她的一番师训般的苦口婆心付之流水。不打算说话。但是她问:“你怎么想?” 元宇道:“他辱骂我,就要受到惩罚” 美女经理叹了口气,大声说:“那就要打人吗?你有权打人吗?”见她生气,元宇觉得没必要执拗下去。挺好的一个女人,当第三者真的很可惜,难道学识道理在金钱面前真的不堪一击吗? 她说:“不是看你平时勤快肯干,我还有必要和你说这些话吗?虽然我不常去厨房,那些人什么样我很清楚-----这件事你打算让我怎么处理吧?”元宇说:“我接受任何惩罚” 她说:“这样吧,你去跟厨师长道个歉,诚恳点。厨房你是不能待了,正好传菜的两个服务生我不想用了,你以后就负责为二楼传菜吧----现在生意不好,你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元宇答应。依然替她可惜。 中秋这一天,饭店竟然安排了一次宴会,就是正八经的做一桌菜,不吃边角料的员工餐。元宇已经属于前场的人,跟后厨坐一桌不妥,再说厨师们都不待见他。前场的都是年轻姑娘,那么元宇只好和后勤老头,择菜大妈们做一桌,却被制服领班拉到她旁边坐了。她也没说什么,大家也都没笑。元宇只知道她叫禾秋,不知姓什么。 可以喝酒却没人劝酒,后厨的人喝的欢腾,前场的都默默的喝。不知为何,禾秋喝醉了。开始元宇没留意,散场时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出了门口元宇便跟上扶住了她。她毫不拒绝,似乎认定元宇会来搀扶她。刚要迈步,糟老头老板追出门口,喝道:“不要搂搂抱抱。”禾秋不理会,反而搭着元宇的肩膀。 过了马路她停下,似乎要吐。弯了一会腰忽然站直了,迎着路灯还是那么俊俏。元宇问;“不知你叫什么?” 她淡然一笑:“袁禾秋-----你真傻-----” 元宇琢磨了一下,不经意的说:“厨师长也姓袁” <

> “他是我三叔,肯定姓袁” 元宇吃惊,说:“难怪那天你那么生气?我打了你三叔” “给他一点教训挺好,谁让他嘴损” “咱们走吧” “去哪?” “回宿舍呀!一会儿你三叔和大厨们都出来了,不得削我” “削-----”她一乐,又拉下脸说:“谁去那个鬼地方,我有家,送我回家----不对,家里没人,我没钥匙----”说着她向前走。 元宇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她问:“跟着我干啥?小弟弟”却伸手搂住了元宇的腰。元宇说:“黑灯瞎火的你不害怕?” “你关心我吗----还是喜欢我” “人之常情嘛” “什么人之常情?喜欢我成了人之常情了?-----你带身份证没?” “兜里只有身份证”元宇说。 禾秋指点元宇来到了一家不错的宾馆,开了一间单人房。元宇本不想送她上楼,但她不松手,元宇不敢撕扯,本来前台的眼就不善。 第二天下午袁禾秋请假,替元宇也请了,他们一起坐公交去市里转了一圈,她买了一点东西,说了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第三天袁禾秋没来,元宇知道她不会来了,离开这个环境对于她来说是个明智的选择。 二楼的小姑娘们并不疏远元宇,相反愿意接近他。看不出她们如两个家伙说的那般□□泛浮,都还稳重。她们知道元宇不愿意面对顾客,一般情况下在单间门口就把菜从托盘端下去。她们喜欢把顾客不太动的菜留下,不吝啬与元宇分享。元宇开始抗拒吃残食,几次三番便抵不住诱惑,丢了原则。 一日收拾完单间的残局叠餐巾纸,一高一矮两个女孩谈到了袁禾秋。她是北都本地人,早年父母离异,而后母亲烂赌,输光了家财,还要租房子住,不由感叹浮世难料。高个姑娘停了手上的动作,空洞地望着墙壁似自语道:“那也比咱们好,在家除了喂猪还能干啥,嫁不上个好人一辈子烂在穷山沟里。”矮个子姑娘说:“在这里不是混日子吗?挣不到钱还看客人脸子,伺候人要是能伺候出学问也行----” 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不是大家不了解苦难,只是好像不约而同的认为苦难在索然无味的生活前行间永难改变。好像这个没有光的单间和幽而长的通道,走出来,走进去,困住了一切的希望。 生意越来越差,干脆分了家,二楼归糟老头经营。他立刻辞退了所有服务员,只留了元宇。他在最靠外的两个单间假模假样的装了两个淋浴器,下面摆着麻将桌。大概是一边洗澡一边打麻将更有益身心愉悦。其它房间撤了餐桌都安放了床。刚上楼梯的空场,撤了鱼缸,餐柜,放了一圈宽大的沙发。 不几日妖艳的妈咪领着十几位粉黛飘摇的小姐入驻了。红光闪烁的“洗浴”招牌小的可怜,这是元宇这辈子见过的最为虚假最为招摇的两个字。一位小姐见了元宇第一眼,轻手捏着元宇的下巴,抖着屁股说:“小哥真心帅气,稀罕的不行不行的,有时间姐姐陪你好好聊聊!”妈咪喝道:“婷婷!收起你的骚劲。”元宇瞬间觉得自己从气宇轩昂的服务生变成了缩头缩脑的龟公。 清算工资的时候老板还吃着羊肉泡馍,磨磨蹭蹭就是不给钱。元宇站在他眼前一动不动盯着他吃,老先生依然吃的沉稳。吃完了用纸巾擦擦嘴角,悠然点了一根烟,直到掸落第一截烟灰才慢吞吞说:“寻思留下你负责安保一方面的事,给你涨涨工资,你还不识趣。”元宇还是一动不动,他缓慢拉开抽屉,痛惜的点着那几张钞票,像割了葛朗台的肉一样。递给元宇前特意在空中晃了晃,然后从中抽出一张五十的说:“违反公司纪律,顶撞上司,扣除五十。”元宇不知是说的顶撞了他还是与厨师长的争执,反正肉割的不易。顺利接过钱,三百块钱剩下二百五,不知他是不是有意的。元宇学老先生在空中晃荡着钱,然后抽出一张十元的按在桌面上,笑嘻嘻的说:“嗯---老板,我再请你吃一碗羊肉泡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