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丘山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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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明丘山的木屋 壹号店开业当天江洋本是要来的,但元宇不建议她来,她是隐形老板,不适合在这样嘈杂的场合抛头露面。 人头攒动,很多是来捧场的,元宇认识的有限,琳达却大多都认识。元宇觉得这些捧场的人似乎要在这里获得一点尊崇感,对不热情有抵触情绪,因为来照顾生意了,添了一笔开门红的吉利,就该受到热情的款待,降至于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款待就更顺意了。琳达还可以,亲切随和,元宇却硬邦邦的欠缺亲和力。他也实在哈不下腰。 琳达和邢影都劝元宇回办公室待着,因为看着实在太别扭。 十点刚过丁昭云来了,她快速的逛了一圈,三千米的卖场如同她的扫荡场,一眼望穿。她买了两瓶九九九的红酒,来到办公室。元宇在监控里看见她了,就等着。她对着办公室门口的监控挤挤眼。 元宇开门迎她进来,她哼笑一声,把红酒放在办公桌上说:“送给你!何以解忧,唯有红酒!” “你可真有钱,挺贵的,送你男朋友吧!” “那不还是送给你” “大姐!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你不打算坐下跟我聊会儿吗?” “不了,跟你聊天没意思,费脑子,我这就走。”她一笑,没哼,“没关系,我相信你早晚有机会喝它。” “不看好我呗?我觉得我还是够帅---你心跳的厉害,我摸摸---”元宇拿了一瓶水,凑到她眼前,鼻尖几乎要碰触了她的额头。 “一本正经的臭不要脸。”她后退,接了水放在桌子上。“看好你!多难得的富贵姻缘---你做什么事都挺认真,就是更喜欢撞南墙。” “好吧!反正你也不差钱----谢谢你刺激我,等我撞了南墙再约你。” 她有事,急匆匆的走了,她总是有事,总是急匆匆,如梦里一切不清晰形象的过客。 中午琳达给所有员工叫了一份外卖餐加一杯奶茶,告知是元宇请客,而且以后的午餐免费,公司会安排固定的快餐公司送餐。这是雇佣合同里没有的福利条件,小姑娘们听了当然高兴,狂赞老板大度。 元宇知道是江洋安排的,还是夸琳达办事漂亮,要把午餐钱给她。她说:“都是江总吩咐的,她给报销。” “报销也要我来垫付。”元宇说。 “我垫付不是更方便吗?再说这种小事根本不用你操心。”她笑笑。 她的话一下让野性男人的成就感充满了身体。 傍晚顾客渐少,元宇在监控里看见江河跟着几个人来了,其中有凌蛸和方洲,一位妙龄女子挽着江洋走在了人群后面。元宇当然不会出去,更不希望江河进办公室,他不分场合不分人面的羞辱自己的劲头确实也够受,谁知他犯不犯病。 凌蛸快速走去‘镇店之宝’的那品干红跟前,那款红酒被设置在了店中央,放在了华美的金属展架上,周边衬托着其它名品干红。元宇对紫宵蓝桥的隐匿小心思虽然瞧不顺眼,但还是从中得到了启示。 凌蛸说:“小姐,我要两瓶。” 销售员相当惊喜,说:“这一品吗?对不起先生,这款酒只有一瓶,但是如果先生您需要,我们可以马上为您预定。” 凌蛸说:“订几瓶吧!以后会需要。” 销售员见是老板的朋友,不能定夺,叫了邢影。凌蛸说:“这个年份的酒应该不多,你联系一下,我大概需要六瓶,我可以先付订金。” 邢影说:“凌先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为何不通过我们老板购买,我去跟她说一声,大概可以省很多钱。” 凌蛸笑道:“不必了,为什么通过她?做生意就是要赚钱的,来了都是顾客,不需要区别对待,何况这样限量版的名酒如果不能从流通中获利,岂不可惜了它的价值。”邢影看着走过来的江洋,但江洋像普通顾客一样不理不睬。 销售员小心的为他放入精致的手工羊皮盒子里,凌蛸拿了出来说:“不必了,一会儿就喝了。” 方洲走过来看着标价十八万八千八百八的空位沉吟了一下儿,然后选了旁边一款超一级酒庄产的顶级贵腐酒。俩个人先后买走了店里最贵的两款酒,眼睛都没眨,惊的销售小姑娘们悄悄吐舌头。 江洋和妙龄女子走进了办公室,江洋介绍说:“我表妹凌瑶,这就是元宇。”女子侧一下头,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元宇问候了一句。 凌瑶靠近了身,几乎踮起脚看个不停,她身上的香气特别浓郁,难以化解,元宇窘的脸皮发烫。江洋道:“丫头你要吃人啊!” 她退下去连连摇头:“哇!帅气,太帅了!天庭饱满,地域方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真心的!江
洋姐,你的眼光好毒!我觉得我哥有点不识好歹----” “别瞎说!” “我没瞎说----洋姐你还是有魄力。”凌瑶在监控里看着凌蛸几个人,“至少我不市侩,盯着门当户对没完没了----姐!我支持你!” 沙黎市葡萄酒生产基地的路口有一座光秃秃的土丘,土丘上有一座袖珍凉亭,凉亭刻画着花藤树蔓,沉绿飞红,亭子的栏杆上坐着三名少女,烂漫春光挂在了她们的身上。 三个少女年纪相当,模样一般秀美,都染了深棕色长发,穿着棕色长衫,相依着,叠加着身子依靠在一起,一同笑着向元宇的车挥手。 远远看去,与其说三个人像货架上丝滑的巧克力板,不如说像三块刚刚出炉的新鲜熏豆干,外表光洁弹润,内部锁住了水份与鲜香,让嗜酒的男人垂涎。 元宇精神一震,心里一痒,四百公里的车程劳顿一扫而光。来接自己的销售经理是个年轻小伙,诡笑了一下说:“咋样?鲜亮不?” “人杰地灵----好像是三胞胎姐妹吧!”元宇也笑了笑,估计自己笑得贱兮兮。 “不是!是表妹,表妹的闺蜜和闺蜜的表妹,现在的小姑娘打扮起来不都是一个模样吗?”年轻人好像见多识广。 “都在这儿干嘛?不上学了吗?” “闲得慌呗!不爱学习,想出去打拼未满十八岁,家里不让。” 元宇不再问,问多了真好像自己□□一样。 车子一进厂院,酒厂张老板小跑着过来迎接,真诚的握着元宇的手抖了又抖,颤了又颤,感谢财神不辞辛劳千里而来,仿佛迎取唐僧超脱八十一难,回归东土超度众生。 张老板年过中旬,个子不高,体态发福,语速和行动速度都很快,天气还凉,他的额头竟渗出细细的汗水。 老板确实足够实诚,招待元宇一个人却备了一大桌子豪宴,把厂子里上得了台面的高层领导都叫来坐陪。他对元宇说话谦谦有礼,随时保持笑容,转头跟下属们立刻变了脸,像孙子一样的训斥。他也不介意如此表现犯了职场大忌,也不掩饰销售不佳带给企业的种种困境以及心急如焚而盲目无从的心态,反正就是性子直,脾气爆,掖着藏着没必要。这一点倒是合了元宇的脾气,只是对于管理企业利弊无法权衡。似乎明眼人都觉得弊大于利。 生产基地太大,一天肯定逛不完,他建议元宇多待几天,当是度假了。如果觉得一帮大老爷们跟着碍眼,他可以安排漂亮的公关经理黎小姐全程陪伴讲解。还好他加了‘讲解’两个字,不然黎小姐坐对面正看着元宇,脸色实在是挂不住。 元宇一再强调只能待一天,关键环节参观了就行,明天上午务必要回去。老板道:“那怎么行?早听说元经理酒量惊人,不把我珍藏的好酒尝个遍怎么能回去。” 虽然张老板性子急,眼力却惊人,看出元宇不喜欢人多的应酬,不喜欢嘈杂,下午参观只叫上漂亮的黎小姐和他的王牌酿酒师跟随。从葡萄的种植到最后贮藏工序的全过程观览里,张老板没使用‘匠心独具’‘典雅珍奇’的玄妙字眼,而是突出了葡萄品种及栽培技术对于葡萄酒的重要性,表达了酿造过程的一些技术难点。元宇觉得很中肯。 晚饭是要回城里吃的,张老板预定了最高档次的饭店和酒店,派黎小姐和销售经理陪同。自己诚意已足,不便再跟随了。 责任重大,两位经理都相当的谨慎。眼前的大金主一下午很少说话,脸总是拧绷着,对规模浩大的生产车间和繁复的发酵过程几乎没什么反应,根本摸不透心思。其实元宇已经定下了合作意向,支持民族产业在自己的意识里优选先成,只是公司不是自己的,代表江洋做决定肯定不能太草率,不然总觉得敬业精神欠缺火候。 饭席上黎小姐终于可以施展拳脚,就企业发展与相关人环境娓娓而谈,某些情节上甚至表现了一种推心置腹的态度。元宇觉得生意场上是忌讳推心置腹的,她立刻表示自己无意煽情,但本质上还是煽情,名营企业举步维艰是国人的共识。 “任何生意都不容易,我觉得双方合作有时候像一场赌局,技术占了一部分,运气同样不可或缺。”元宇没头没脑的说。其实这不是他想要表达的,只是觉得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雷同的产业链很多。 漂亮的黎小姐好像立刻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打算暗示些什么,她给销售经理递了一个眼色,年轻的先生起身去了卫生间。黎小姐整顿了一下情绪说:“元经理,您知道这次合作对我们来说的重要性,当然对贵公司可能影响不大,甚至还要承担上一些压力,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想,销路一旦打开了,您是我们的初始合作伙伴,其利润肯定是其它成熟品牌不能比拟的。”她一探身压低了声音,“您放心,只要您同意合作,行业规则我们都懂,该是您的我们立刻奉上
-----我回头跟老板商量一下,提几个点我发信息跟您说-----” 元宇摆一下手,“这话我当你没说,类似潜规则不再我此行考虑的范围之内,而且它并不影响我要做出的判断。” 黎小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销售经理回来了,黎小姐立刻去了卫生间。年轻的先生生硬的笑了笑,说:“那女人肯定心急了,老板您不要介意,这么大的事情您肯定要仔细考虑考虑的,回去还要跟合伙人们商议。您在我们这多待几天,这里好玩的地方真不少---”他笑了一下,像看见三个熏豆干少女那般诡异而神秘。随后他又说了一番话,大意是漂亮的公关黎小姐肯定是不能舍身取义的,但周边的姑娘多的是,萝莉,玉女,熟女各种型的女人随便挑。元宇认真看着他的嘴型,担心他把三个未成年熏豆干的少女拉出来,还好没发生,不然他就是嘴上犯罪,私下无德。 等两个人坐齐了,元宇说:“两位刚才暗示我的话我就权当没发生,不然我可能真的要改主意了。我提一个附加条件,你们跟张老板说一下。我们合作,但贵公司品牌的宣传力度还是不足,我给你们打的第一批货款要全部用在品牌在北都市场的广告推广上----我想我的条件不苛刻,合情合理,应形式而生,对双方都有利。广告其实就是一场数据演算的博弈论推出去,投入了多少?多少人会知道?知道的人多少会买?弄好了就是打开市场,强化了品牌,我们双赢的局面,弄不好就是花钱买个热闹-----你们老板要是同意我明天就签合同-----” 第二天中午元宇开车离开沙黎葡萄酒生产基地,路口土丘的凉亭上还是坐着三个豆干少女,还是披挂着一身春光,齐齐的笑着冲元宇的豪华越野车挥手。豪车不是自己的,公司不是自己的,她们的挥手是盲目的。春心荡漾未必换来一个美好的盛夏。 元宇停下车打开车窗,问:“为什么还在这里?” 三个少女呵呵大笑,异口同声的说:“等老板拉我们去北都呀!” 元宇大声道:“成人了再去吧!回家吧!外面风大,小心风寒。” 离北都大约一百八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处国家级五a景区,但元宇的导航位置却绕过了景区,顺着一条河边路驶向了上游地区。 弯弯绕绕开了很远,终于看见路上架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架子,架子横梁上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明丘山庄,锈蚀的快要脱落了,看着特别狼狈。自己壹号店的第一个长期大客户就是这么个破地方?直到看见里面的建筑,元宇才消除了顾虑。 第一眼便产生了山外青山楼外楼的既视感。楼虽然不高,但依山而建,层层叠叠七八栋,样式古今结合,一律仿古的飞檐琉璃瓦的屋顶,楼体钢筋混凝土,一律贴着青红色的瓷砖。山也不高,但是不知种了什么植物,其它的山还萧瑟,这里的山却绿意盎然。楼前屋后,道路停车场都铺着平整的青砖,里里外外异常干净,仿佛狼狈的大门就是跟势利眼的小人们开个玩笑。 院子里只停放了几辆车,一个人都没有,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山的肃穆因此而不同,像怀着鬼心思。元宇给邀请自己来的管事的人打了电话,那个人似乎睡眼惺忪,迷离的问:“喂-----哪位?”元宇说自己已经到了,院子里一个人也看不到,不知去哪里见面。管事的人清醒了许多“哟----到了?我这里不到晚上连个鬼也看不见。” 元宇站在车前深吸一口气,突然感觉此行有些多余。 管事人不知从哪栋楼里钻了出来,愣愣的站在了院子里,好像在缓神。他好一会才看见元宇,走过来冲元宇僵硬的笑了一下,“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他倒是没什么架子,拍着元宇的肩膀说:“走!兄弟,带你先洗个澡,然后喝点。”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也可能四十来岁,穿着休闲装拖鞋,非常随便。元宇不想泡澡,不喜欢在大池子里裸露身体,但对方的邀请意愿明确,似乎这里除了泡澡喝酒别无选择,拥着元宇的身体停不下脚步。 他们从靠山右侧的第三栋楼走进去,里面好像空空荡荡,只是靠墙码放了一些物品,没来得及细看,他们就顺着门口的楼梯走下了地下。 下了楼梯是一间桌球室,空间很大,有四张球桌,几条长沙发,对着是一个吧台,吧台后面的架子上陈列着各种酒饮,烟和一些快餐零食。吧台里坐着一个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最多三十,没化妆,但面容姣好,身材丰满。她正在看着账单之类什么的按着计算器,加,加的声音响彻在偌大的空间里。 女子抬头傲慢的看一眼元宇,似乎不太乐意,看一眼管事人,也不满,明显表现出不喜欢被人打断了算账的满足感。她终于没说话,低头看她的账本继续按计算器,加,加的声音有美妙的响了起来。 第二个房间更大,摆放着几十台赌币机,一纵一纵的排列了几条通道。扑克麻将机,老
虎机,水果音乐机,各式各样,都亮着屏幕,五彩缤纷,眼花缭乱。边上有一个头发蓬乱的男子坐在老虎机前,盯着屏幕嘴里骂骂咧咧,里面还有一个小青年拆开后机板认真的调试程序。乍一看两人各有各的寂寞。 “你是北方人,哪的?”管事人忽然问。 “江滨市” “我也是,出来十多年了,一次没回去----不知家里变啥样了?” “还可以,不像以前那么乱了。” “那肯定-----”他还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三四房间都是k歌房,相对着,都开着门,里面黑咕隆咚没动静,好像都还没清理,从门外便闻到了昨夜残留的烟酒肆意的余味以及放歌宣泄的余孽。 管事人脚步丝毫不停,领着元宇又上了楼梯,进入了另一栋楼里。元宇纳闷了,直接从地面来这栋楼不就行了,非要逛一圈,这有什么好参观的吗? 这栋楼是餐厅,明亮干净,保洁员忙碌着,后厨忙碌着。他们上了三楼,外厅有几个年轻女子围坐着吃饭,简单的四个菜,宫保鸡丁,香椿芽炒鸡蛋,地三鲜和一盘边角料绘的麻辣杂肉,还有一大盆酸辣汤。几个女子衣衫单薄,其中两个胸部鼓胀,粉色的薄衫下隐约透着胸部的轮廓。其中一个隐约的女子笑道:“辉哥,带生人上来也不打声招呼,我胸罩都没穿,青春走光了。” 管事人辉哥笑骂:“扯什么犊子,你还有什么青春?” 再往里走,一位披散着头发,穿着短裙的女子蹲在走廊啃着煮玉米,她的屁股顶着墙根,俩条腿也不并拢,三角裤清楚可见。她用一种十分仇视的目光盯着辉哥,一直看着他走过去,视元宇如无物。 元宇忍不住问:“她是咋地了?像要吃了你似得。” “我哪知道?她有病,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病。”辉哥不耐烦的说,走路的速度加快了。 两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屋,屋子里有两张小方桌,八把椅子和一个储物柜。墙角有一台立地式空调,窗外可以看见小河从两山交错的地方流出来。 他们坐下来,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招呼,想必他已经安排好了。辉哥念念叨叨的问了元宇江滨的一些地方现在是啥样子,借此努力回忆他不平静的以往。辉哥的以往很不惬意,小时候缺少父母关爱,跟着玩伴小偷小摸,四处撒野,大了以后总是打架,要么被欺负,要么欺负别人,要么在挑事或者逃跑的路上。他展示了额角和手指上的疤痕,说:“身上还有----操!根本不把小命当回事,当时啥感觉都没有,血糊眼睛上了才知道----” 不久,第一道菜小鸡顿蘑菇上来了,同时还有两瓶顶级的窖酒。元宇问:“不是说先泡澡吗?” “吃饱了泡澡才得劲。”他拿过来窖酒,扯开了红盒子。 “我车上带着有红酒,送你们的,有富余----” “喝那玩意干啥!娘们唧唧的,还是喝这个痛快,咱中国人就喝这个。”他咔咔的把两瓶都拧开了,递给元宇一瓶。“我不习惯给别人倒酒,墨迹,想喝就喝,不喝拉倒----你不用送我们山庄东西,江老板派人来看看是给他们面子,还用拿东西?” “无论江老板多硬气,你们也是客户,礼尚往来嘛!” “什么礼尚往来,订那么几瓶酒还礼尚往来?他们以为自己本事挺大,在江家人面前就是小卡拉米,一堆怂包。”他对自己老板的评价倒是不客气。 “你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元宇小酌了一口。 “啥喜不喜欢的,混口饭而已,就是混得好点和差点的区别。”他喝了一大口,举杯跟元宇比划了一下,元宇立刻补上一大口。 不一会菜上齐了,也是四个菜,但没有汤,另外三个菜分别是红烧鱼,烤羊腿肉和火爆腰花,都是豪横的硬菜。辉哥却说:“天天都是这些玩意,你凑合吃,这鬼地方也整不出啥花样来。”说完又喝了一口,元宇怕他再比划杯子,立刻跟着喝了一口。 “这伙食还差吗?”元宇夹起一条羊腿肉,他确实饿了。 “不是差不差,吃多就腻歪了,想吃一碗像样的面条都没有。” “你想吃让厨师做呗,是什么费劲事了” “都没那水平,都奔着土家菜使劲了” “那还是你太挑剔。”元宇直率的说。 “你说你整一帮玩意儿,管吃管住管挣钱还不让你满意,你来气不?我就喜欢早上的一点时间,忙了一宿困半死,外面溜达一圈,看看山,看看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这时候觉得山里挺好,有个干净样。其实他妈一想,能吃饱穿暖,能攒点钱,能自由呼吸空气就不错了,什么脏不脏的,咱还图啥-----我怎么跟你在一起
唠嗑老家话一溜一溜的?自来熟。” 元宇既不想跟他讨论,也不想挑话拐带出他的负面情绪,只是听。辉哥吃的少,喝得多。他说他小时候,江滨北山的密林充满了恐怖的传说,他和小伙伴们好奇,不信邪,隔三差五的去一趟。有一次和小伙伴们走散迷路了,跑进坟圈子里待了一宿,看见了鬼火,听见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早上才被人发现领了出去。回去后一些日子,他又是发烧拉稀,又是脓包针眼,折腾了好多天,等病彻底好了,感觉从此再无所畏惧,啥病不生。现在感觉自己快老了(大概真老了),做事畏畏缩缩,瞻前顾后,越活越回陷----- 辉哥说这番话的时候喝酒还是那么频繁,只是口很小,有时只是沾一下,他的眼神开始明澈坚定,渐渐的浑浊分散,进入一种微醺的状态,甚至发出了几声叹息。 “你不太爱说话----年轻人不爱说话是好事,尤其像你我这样的,老板都不简单,背景深----伺候主子就得嘴严,还要会奉承。” “听你说话挺有趣的。”元宇敬他一杯。 “我在吐苦水你却觉得有趣。”他叹口气,杯里酒一口干了。 “我的意思是你挺有幽默感。”元宇觉得可以解释一句,同时也喝光杯里的酒。 “我知道!我不是埋怨你,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这很正常,自己的生活自己体会,我说出来就是痛快痛快嘴,不指望谁理解----” 辉哥喝酒明显不喜欢被打扰,准确说是诉苦不喜欢被打断,接了几次电话都没好气,最后干脆叫嚷:“几个小比崽子来逛窑子,你们他妈总叫我干嘛?我他妈难道去抱他们大腿说,爷!嫖好了没?嫖好了下次一定再来呦!” 说不上喝的痛不痛快,反正喝到了日落西山,夜幕爬起。元宇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将就着,说不上多么难以忍受,也没什么乐趣。酒菜都不错,回忆一下以往,粗鲁的宣泄也是生活的一种元素。只是辉哥越喝越烦躁,元宇示意到此为止,他去忙他的,自己去泡个澡然后睡觉。 洗浴的环境相当不错,大小池子都有,格局比较复杂。里面有两个顾客,只是服务生比较生冷,不愿回答问题。也是,就这么点地方,踅摸一下都知道了。 外面下起了大雨,从休息室可以听到。休息室有两间,一间特大,现代化的,有两个人躺着睡着了,另一间古韵十足,小了点,却没人。服务员竟然提来一壶茶,这谁受得了,这样是不是太惬意了,在古香古色的休息室喝一壶热茶,听外面风雨交加,仿佛山外青山楼外楼的烟雨确实存在过。 辉哥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元宇还没有一点倦怠之意。他鬼鬼祟祟的问:“兄弟!是快枪手还是马拉松?” 元宇扭着脖子不解。他说:“走!哥带你去个地方败败火。” 在洗浴堂的最深处走过一段暗黑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辉哥说:“你进去吧!这里面不发生特别情况我们都不能进。” 元宇犹豫着。辉哥说:“你可以,放心,你现在是上帝---上帝去败火谁敢嘚瑟!” 元宇推开木门,推开木门本身就是一次沦丧,傻瓜都明白辉哥的意图。拾木阶而上,眼前的景象完全让元宇呆住。他上了一座木桥,宽大的木桥,灯光明亮雾气缭绕的木桥。下面有一池蔚蓝的水,蒸腾着雾气,使得桥上温暖湿润而迷蒙。桥的两侧分别是一间一间的木屋,隔开一点空隙排列着延伸至桥的另一头。木屋的檐下都嵌着一盏灯,放出柔和的粉光,每间木屋都有一扇小窗,透出炽白的光。 迷幻如此亦到此,元宇轻飘飘迈了几步,每间木屋都有一张水床,一瓶红酒和一位原始的女子,木屋一模一样,女子一般的青春,红酒一个牌子,木屋的空间刚好,供一男一女回到原始的最初。 元宇感觉有点不真实,可爱的木屋从未如此出现过,从未脱离质朴的农野味,此时被一个女人和一瓶红酒搞乱了。元宇继续向前走,感觉什么东西晃晃荡荡,晃荡出木屋原始的画面。可恶!放一瓶红酒干什么?万恶的红酒?它是用来喝的,而不是用来舔。 元宇可以推开任意一扇门,甚至可以挑战推开多扇门,只是推开门,他将彻彻底底的沦陷,此后面对江洋,任何一种哲学都不能挽救他们的爱的本质,即便恬不知耻的瞒着她,也不会再有对纯爱幻想的傲然的勇气。 元宇终于没有推开门,也没有向木屋里看,好的是里面的女人也不会主动出来,否则大概不是反思沦陷可以解决的局面。 元宇从木桥另一头的门走了出去,感觉不过如此,自己能抵御任何诱惑,虽然有点逃的意思。 回到下榻的地方又不安然了,竟然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开始想入非非了。他在明丘山的夜接受了洗礼,脑里盘旋着对明丘山木屋□□的遐想,注定无法入眠
。多年来竟遭遇这样一个无眠的夜,夜里深沉的思想格局竟被木屋轻易的粉碎。元宇穿上衣服悄悄摸回了车里,他要逃离了,逃离明丘山的木屋,逃离明丘山狼狈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