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锥,猛然锥破胸膛,痛不可当。 那种被人摆布命阅无奈痛苦悲愤,在之后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如蛆附骨,时时啃噬着他。 这一世,他绝不重蹈覆辙,绝不容任何人摆布他的人生。 “子羡,”郑太后的声音在耳畔想起:“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直不话?脸色还这般难看。哀家这就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郑宸从漫长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我没什么,就是几晚没睡好,不必惊动太医了。” 郑太后嗔怪道:“几晚没睡好,还没什么。”转头吩咐:“立刻去宣太医。” 景阳宫里,甚至是整座宫廷的人,都要听郑太后的。 太康帝是出了名的孝顺子,便是偶尔对郑太后干政的行为不满,也不会表露出来。王丞相权倾朝野,不也拿郑太后没法子么? 没办法,做到大梁太后的郑太后,就是这般底气足。 郑宸只得笑着谢过太后娘娘恩典。 很快,季太医便来了。 太医院里有三十多个太医,品级高低不等,真正有资格进宫看诊的,也就十人左右。季太医出身杏林名门,医术高资历老,且为人谨慎。每三日来景阳宫为郑太后请一回平安脉。 “季太医,子羡这几晚时常做噩梦,睡得不好,白日心神恍惚,你替子羡把把脉。”郑太后张口吩咐。 季太医应一声,凝神诊脉,看了舌苔和面色,又仔细问了这几日情形。 郑宸拿出这几日惯用的辞应对:“噩梦醒了,便难入睡,白日时常分神,吃饭没胃口。” 郑太后直截帘地问道:“子羡身体没有大碍吧!” 季太医恭敬答道:“公爷脉象稳健,没有大碍。就是忧思过度,心火太重。臣先开一副清心败火宁神的药方,喝个五六日,就该好了。” 郑太后这才放了心。 待季太医走后,郑太后温声叮嘱:“一定要按时喝药,别嫌药苦偷偷倒了。” 这时候,郑太后是真地疼爱他。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日后成为郑太后手中的棋子。 人生如棋,这一世,他绝不做棋子,要么坐在棋盘前,要么就直接掀翻棋盘。 万千思绪,在心头翻滚。 郑宸面上半点不露,点头应了。 …… 五日后,姜韶华率众启程去叶县。 新上任的陈舍人,快活地收拾好行李,伴着郡主坐同一辆马车,离开了博望县衙。 姜韶华会心一笑:“瞧瞧你,像鸟离了笼子一般。” 陈瑾瑜俏皮一笑:“没有我娘在我耳边唠叨,我不知多快活。” 然后又苦着脸叹气:“那日我娘又哭又闹的,我随口哄她,要将俸禄给她做私房。结果我娘当真了。” 现在想起来,就是两个字,后悔。 姜韶华乐了,给陈瑾瑜出主意:“以后你领了俸禄,少报一半不就是了。” 咦?好主意! 陈瑾瑜给郡主比了个大拇指。 策马随行的宋渊,听着马车里不时传出的轻笑声,目中闪过笑意。郡主聪慧冷静,有着远胜年龄的沉稳,是众人拥护爱戴的主君。不过,人不能一直绷着,现在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