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姜韶华身为南阳郡主,一直待在南阳郡,其实已远离朝堂。不过,京城已乱成了一潭浑水,风波到底还是延绵到了她的身上。

崔渡看着姜韶华沉凝的眉眼,心里不是滋味,低声道:“接下来郡主打算怎么办?”

“继续推广新粮。”姜韶华显然已有思虑,缓缓道:“再等半个月,等一等太后和安国公的后续应对。如果他们斗不过王丞相,朝廷不接纳我的建议,我就不献新粮给朝廷了,改为卖新粮粮种。”

卖新粮粮种?

崔渡一愣,看着姜韶华:“受了旱灾的百姓,都在忍饥挨饿,有的直接抛下家业逃荒。哪里还有银子来买新粮粮种?”

姜韶华挑眉:“没有银子,可以写欠条,等种出新粮了再还也无妨,总之不能白送白给。不然,就成了邀买人心居心叵测。”

听着可笑荒唐,却又无比真实。身为一地藩王,少做少错,多做事反倒成了不是。

随着一同来田庄的,还有三位舍人。马耀宗和卢琮还没来得及反应,陈瑾瑜已抢先一步张了口:“薛刺史是来求新粮的粮种?”

姜韶华肯给粮种,就已是天大的人情了。

姜韶华笑道:“田庄里存了几万石新粮,你去寻林庄头,让他从粮里拨出一万石来。图册都在崔渡那里,你去领二十份。”

其余农夫早就瞄着这边,王麻子一跪,都跟着跪下磕头。

等了几日,没等来郑太后安国公的消息,倒是薛刺史的信先一步来了。

姜韶华看了薛刺史的来信后,忽然笑了起来:“薛刺史倒是眼明心亮,消息也灵通。”

每日奔走忙碌风吹日晒,昔日白皙英俊倜傥的官如今黑了不少,也不再穿长衫华服,看着顺眼多了。

说起这些,王麻子格外激动,连声道:“是,都是郡主庇护,我们郦县今年家家户户都收了许多粮食。草民留足了粮种,其余的粮食都拿去粮仓换成了麦子粟米豆子。粮食足够吃一年的,明年开春,再种一茬玉米红薯,到那时候,家里全堆着粮食,不会挨饿了。”

可不是么?

姜韶华在田庄里住了下来。白日和农夫们一同听课,兴致来了,还会一同下田学习耕种。

陈瑾瑜笑道:“薛刺史倒是明白人。”

因为朝廷公而来的阴郁怒气,在此刻通通烟消云散。

卢琮正要领命,就听郡主吩咐道:“这桩差事,就由陈舍人去。”

崔渡也不客气,点点头道:“术业有专攻。我就一心种田了,其他事都得郡主操心。”

“我再写一封信给薛刺史,你一并带上。”

姜韶华被逗乐了:“你专心培育优良的粮种便可。其余诸事,都有我,不必你烦心。”

“郡主,草民是郦县人,去年上山采药的时候,就见过郡主。”

这一年里,卢琮大半时间都在田庄里当差忙碌。培训农夫推广新粮一事进行得顺利,卢琮也有一份功劳。

“薛刺史正为赈灾一事殚精竭虑,更为明春耕种的事发愁。”

亲卫们早有默契,各自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