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洵阳是较为钦佩林姑娘的父亲的,天资聪颖,一举成名,步入官场,又有自己的外公从中提携,本应大好前程,官运亨通,可是偏执的性格,眼中藏的不得沙子,注定他在官场走不长远,被人陷害是迟早的事,这种例子在前世也是数之不清。

“此风言一出,你父皇当即下旨严查,有人说那探花送给二叔五十万两银子,以此让二叔助其夺得三甲,二叔据理力争,虽说林相也是直言上,无奈的是那些个小人竟然偷摸的二叔家中真藏下五十万两,人赃俱获,二叔是有口难辩,那探花当即打入大牢,而二叔为人清正廉明,你父皇也是不忍,故而贬至黔州老家,做回一个小县令……”

“看来我那父皇还是明事理的,至少没将林姑娘的父亲直接处斩,只是被贬而已”想到此间,李洵阳心下也有些庆幸。

林若霜接着平静的说道“二叔被贬后,回到黔州,找到了那名探花的家,只见那探花家中一贫如洗,尚有六十岁的母亲双目失明,家中发妻独自照顾年幼的孩童,日子过得是艰苦卓绝,二叔心中有愧,将此事告知了他们,没成想,那探花的母亲和妻子,当晚便双双喝药自杀了,等二叔赶到时,只留下了年幼的孩童,二叔万分伤痛,自责不已,便将那孩童收养回家……”

“哎…林姑娘的父亲如此心地善良,这与他在官场上是判若两人呐……”听到此处,李洵阳不由的叹道。

若霜听着李洵阳的话也是苦笑了一声。

李洵阳接着问道“而后呢?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就剩你们姐妹二人了?”

若霜接着说道“二叔做了几年县令,因为人和善,刚正不阿,清正廉明,又靠着家族中的支持,深受百姓爱护,便升迁至黔州府尹…”

“因黔州地势低洼,山高林密,常年都有天灾,五年前,也是突发山洪,二叔请求朝廷拨款赈灾,但因山路阻隔,朝廷的物资和赈灾款迟迟不能到位,二叔便请求父亲,将家中的粮食发放灾民,并答应父亲,赈灾款一到,将发放的粮食折合银子还与父亲,父亲欣然应允。”

说到此处,林若霜眼中带泪,声音颤抖,李洵阳看着有些心疼,起身走到林若霜身后,将其揽入了怀中…

林若霜感受到李洵阳的温暖,眼泪再也忍不住,紧紧的靠在李洵阳的怀中,此刻的李洵阳心内并无他想,他只想着能给予她一些安慰。

其实,接下来的事,李洵阳也能猜到,定是出在这银子上面。

若霜低声抽泣了一会,缓了过来,依在怀中,继续讲道“朝廷的赈灾款,过了近月余才运至黔州,此时的灾情也得到了控制,二叔答应的事也做到了,将银子给了父亲,一共三十五万两,按理说,这本是件好事,可那以后又过了近一月,朝廷来人了,说,有人上二叔贪墨赈灾款,中饱私囊,且与富商勾结,致使百姓民不聊生,而这富商,不就是直指我父亲吗?”

此时的林若霜眼神带有恨意,一把又将李洵阳推开一边,李洵阳心下有些伤感,她二人的父亲因为此事而被满门抄斩,而下旨的,不就是自己的父亲吗?

林若霜的恨意也是稍纵即逝,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着李洵阳恨不起来。

片刻后,又开口继续讲着“那朝廷的人,拿出几本账簿,那里面清楚的记载着自二叔任黔州府尹后,用于民生建造和各项开支的明细,而其中之一列举的便是此次的赈灾粮款。”

“当时的二叔将所有的民生物资和建造都交由父亲来做,只是二叔出价极低,根本就是倒贴进去,父亲一直不肯,无奈拗不过二叔,只好做罢。”说到此处,林若霜也是叹了口气。

“二叔看不得百姓艰苦,故而和父亲二人一直捐助百姓,那些年,若不是父亲生意上有些起色,只怕全家都难以为继……”

“而那账簿上写着,大米三十万石,价一两,劳夫一千名,价一两,共计三十五万两,正是这里出了问题,当时一石大米不过八十钱,但二叔念及我父亲修缮民生那么些年倒贴了十万余两银子,又加上山洪,物价本就上涨,故而按一两银子一石算于我父亲……”

李洵阳听罢,疑惑的说道“这有何问题?天灾之祸导致物资紧缺,价格上涨是正常的呀,况且林姑娘的父亲不过多算了二十钱一石,哪怕三十万石也不过多出六万两银子,而你父亲这些年倒贴都十多万两了,你二叔做的并不过分!”

林若霜听着李洵阳的话,心中也有些宽慰,柔声说道“若是人人都和李公子这般想,也就没有后面发生的事了……”

“就在朝廷审问二叔时,其下的一名通判亲口承认是其上举报,并当场指认二叔和父亲官商勾,贪墨赈灾款,二叔辩解其中原因,那朝廷下来的官员根本不听辩解……”

“实在是太可恶了!这分明就是陷害,哼,那通判一定有问题!”李洵阳义愤填膺呢说道。

“那通判平日里曲意逢和二叔,在二叔面前也是放低身段,事事顺着二叔,时间久了,二叔也并不在意他,谁知他乃故意这般,为的就是抓到证据!”林若霜说到这里也是神情激动。

“那后来呢?若是此事定性,又听得林姑娘说…全家都被……”李洵阳支支吾吾的问道。

“有了那通判的证词,二叔和父亲当即便被打入大牢,我母亲知道大事不好,恐及要连累全家,故而将我和若雪送到了黔州铜陵县的一座尼姑庵,施舍了些钱财,拜托庵内的师傅照顾我姐妹二人…”说到自己母亲处,林若霜眼泪又流了下来,看的李洵阳甚为心疼,倒是又不敢上前,只能听着林若霜继续讲述。

“不过半月,家中有一仆人来到庵内,告知了我们整个家族被满门抄斩…呜呜……我和若雪……当场便昏了过去……自此以后,我和若雪便留在了庵内……”

“哎”李洵阳听叹了口气,感叹着本是如此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弄的是支离破碎,不由的对这那便宜爹有些恨意了,若是他不被下面的官员蒙蔽,或许这桩冤案就不会发生了。

“我和若雪在庵内呆了两年,整日都浑浑噩噩的过着,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收到一封信,说可以帮我们报仇,若雪听信了。”

“有天深夜,她趁我睡着,独自跑出庵外,第二天时,我遍寻不见,便知道她听信了上面的话,我又担心不已,故而告别庵内师傅,下山去找若雪,无奈被人蒙骗,转而就到了凌烟阁………直到刺杀那晚,若雪提前找到我,我心下欢喜,三年未见,本想着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没想到若雪就将刺杀一事告知与我,起初我并不同意,还劝诫于她,但她提及旧事,我也没得办法,便想着助她一臂,接下来的是,李公子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林若霜眼神有些闪躲,似乎不想提及其中经过,

李洵阳听罢后,如鲠在喉,心中想着为二人做些什么,可自己如今也不是皇子,什么事都做不了。

正当李洵阳感慨之时,房门打开,只见得侍女小青跑了进来,一脸慌张的说道“姐姐,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衙差,说要将姐姐抓去审问,怎么办呀姐姐………”

李洵阳一惊,看着一旁皱着眉头的林若霜,只见林若霜并没有丝毫慌张,缓缓说道“来了便来了,迟早就要来的……”

李洵阳见着林若霜那大义凛然的样子,有些担心,想了想,随即说道“若霜,今日有我在此,我看他们谁敢造次!”

林若霜听着李洵阳的话,一股暖流流遍周身,缓缓走到他身边,抱住李洵阳,嘴里说道“有李公子在,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