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请一天假呗。”程澈抱住程新的手臂撒娇,“正好多吃一天老爸做的饭,幸福到飞起。” 话说的好听,程新略带狐疑的问了句:“你们公司一向忙,你真的能请到假?” 不能。 程澈脸上的笑僵了僵:“我说老爸,你一定要在这么开心的时候提这种令人不开心的事情吗?” “阿澈啊,要不你把那工作辞了吧,天天加班,狗都没你累。” 程新心疼她,程澈知道。 实话说,她也想过辞职来着,只是还没下定决心。 “那这样吧,我先请假,实在请不到,我直接自离算了,那一个多月的工资我也不要了。” “蠢!”乔伊白了她一眼,“辛辛苦苦一个多月,怎么也要把工资拿回来,要是真的辞了职,还怕没时间回家待着么。” 果然,人间清醒还得是母上大人啊。 “这不是买不着高铁票么,请个假也不让,还不如不去呢,不蒸馒头争口气懂不懂?” 对啊,父亲大人说的也在理。 “怎么?难道这世上就只有高铁一种交通工具?门口那车她是开不下南深还是怎样?” “过年她下南深的时候光是塞车就塞了四个多钟,中午两点半出的发,凌晨一点半才到,原本三四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走出七八个小时,累死个人!” “再累能有她这一个多月累吗?辛辛苦苦上了一个多月的班,工资说不要就不要,还真当家里能印钱了?” “你都没出去打过工,不知道打工的心酸……” “我挣过钱,知道挣钱的心酸!” 程斌人刚进院子,老远就听见这一来一回的争论声,不由一笑,跟沈肆解释着:“新叔也就为了阿澈会跟婶婶辩驳两句。” 这两天在村里,沈肆没少听关于程澈家的八卦。 一,她家不仅是村里的果农大户还是少有的独生女。二,跟她家的老屋改建的建筑师是程莉有关。 “昨天我见到小阿澈了,带着个小伙子去帮阿新砍黄豆夹,长的老高老帅了,还开了辆特有门面的车。” “阿澈这么快就把男朋友领回来了?” “阿澈都三十了,还快啊,再不结婚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咯。” “孙太婆,你这嘴也太臭了,要是被乔伊听了去,又要跟你掐个架。” “掐架就掐架,我说的事实好不啦。” “阿澈今年才二十八,哪来的三十?” “四舍五入懂不懂啦。” “你要这么说,那招财家的程果都三十五了,也没见她有打算啊。” “程果和阿澈能比么,人家阿澈可是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生,程果一个高中毕业的,能在县城混口饭吃就不错啦,最后还得靠弟弟帮衬。” “你瞧瞧你,一会儿看不上阿澈,一会儿又看不上程果。” “没有看不看得上,就把俩孩子做个比较而已。阿澈是个命好的,程新和乔伊给她打下这么一大片江山,又是家里的独生女,以后生活只会越来越好。你瞧瞧程果,家里那摊子事就够她呛的。” 老人们的交谈渐渐远了,取而代之的是屋内程新和乔伊的争论声。 见程斌来了,程新和乔伊总算是休战了。 程澈叹气,她不过就是提了嘴请假,这两人也能争个半天,绝了。 “怎么?阿澈这是要辞职?” 程斌就好奇一问,结果乔伊便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 了解事情原委后,程斌笑了:“不就是没买到高铁票么,没事,明天和我一起下南深。” “下南深?”程澈问他,“你公司不是在北京吗?你要下南深搭飞机啊?” “我被调到了南深分部,以后我就待南深了。”程斌说着,问她,“你明天几点能起来?” “下午三四点?” “……” “那就中午十二点,不能再早了。” 程斌对假节日的交通甚是敏感:“十二点起床,你是打算两点才出发吗?” 听见两点出发,程澈吓得打了个颤,春节结束回南深上班的时候她就是吃了饭两点多出的发,一路塞到南深,凌晨一点才到。 “两点出发不得一路塞到南深去啊!” “你还知道会塞车啊?”乔伊一抱枕丢过来的时候,程澈完全没反应过来,被砸了个头晕眼花。 见状,程斌不由一笑,最后定了出发时间:“十二点走吧,

那个时候人少。” 得知明日要早起的程澈立刻蔫了下去:“行吧。” 商议好出发时间后,程斌和程新聊了下程家老屋改建的事宜,程澈听着无聊就顺手打开了微信,刚想刷朋友圈,突然一条微信进来。 s:带我去你家酒窖晃一圈? 他们就坐面对面,给她发微信算怎么回事? 程澈茫然的抬眼看他。 最后在他征求而央求的目光下,她神差鬼使点了点头。 随后他起身。 程斌困惑的目光看了过来,像是在说:我还没聊完,再等一会儿。 “我去他们家酒窖逛逛。”沈肆解释。 一听他想去逛酒窖,乔伊连忙喊程澈,让她陪着去。 程澈撇嘴,不喊她也要陪着去的好不啦。 就这样,程澈拿着手电陪沈肆去了酒窖。身后,程新和程斌的交谈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出了门,右转是车,车的旁边就是酒窖,要走那么一段路。 乡下和城里最大的不同是空气,除了空气以外就是蝉鸣,这些蝉好似怕人不知道现在是他们纵横的季节。 黑漆漆的一片,在蝉鸣声下,程澈晃着手电,一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子,大概是真的无聊,她学着小时候踩到东西就踢一脚的模样将石子踢远,石子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发出砰的一声,她吓得往旁边的墙扶了下,刚好碰到了头顶上方的太阳能照明灯的开关。 就这样,乌漆嘛黑的小路瞬间通明了起来。 程澈愣了下,抬头看了眼能把人晃瞎的照明灯,又看了眼盯着她手里的手电露出困惑目光的沈肆。 最后她选择吐了吐舌头,将在照明灯下显得有些智障的手电关掉,呵呵两声笑,这才感叹:“原来有灯啊。” 沈肆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你好像对你家也没有很熟。” 钥匙不知道放哪,灯也不知道在哪。 程澈讪笑,解释着:“今年回的少,家里变化也大。” 最主要的是,遇到点什么她不知道的或者是不清楚的她都会叫程新帮她解决。怎么说呢,在南深她一个人住的时候简直无所不能,换灯泡,修马桶,什么都能自己干。可一回西珑,一到家,她就好像废了。 “所以才想着辞职回来发展?” 关于这个,程澈就有些迷茫了,她摇头:“不确定。” “嗯?” 她解释:“我挺喜欢我的工作,但又很讨厌公司压榨我的领导,想说换个公司吧,好像也大同小异,所以,我也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 蝉鸣突然默契的停了下来,太安静,所以显得她的声音更加清晰,就像是伏在他耳边说一样。 沈肆侧脸而来,借着灯的光亮,他看见她弯长的睫毛在眼底刷下一层阴影,随光而动。 他很明确,他对程澈有着一种无力抗拒的好感,从她在高铁上跟他要微信开始。 抵达酒窖门口,程澈看了眼紧闭的不锈钢大门,彻底懵了。 这两天相处下来,沈肆也把她摸了个大概,通常这种情况下,要么是她忘记了什么,要么就是她弄错了什么。 果不其然,她讪讪的扭过头跟他说:“我忘了拿酒窖门的钥匙。” 于是,两人又折了回去。 乔伊见两人回来的快,露出惊讶之色:“这么快就逛完了?” 程澈傻笑了下:“我没拿钥匙。” “……” 等程新给程澈找来酒窖门的钥匙后,乔伊又递给她一个玻璃瓶:“装一瓶28的酒出来。” 乔伊口中的28是酒瓮的编号,程澈接过玻璃瓶,点了点头。 前脚一出门,沈肆便将她手里的瓶子接了过去。 程澈困惑的看了他一眼。 他说:“我拿着吧,你一会儿开门。” 推门进去,右边是灶台,左边是置物架,中间堆满了酒瓮。显然,这不是酒窖,而是乔伊平时酿酒的地方。 往里走,还有一扇拱形门,那才是酒窖的入口。 将门拉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比空调房还舒服。 程澈一边领着他往里走一边为他解说:“这种瓦罐片刻的编号是我家的藏酒,那些瓷片刻的编号是别人的藏酒。你看这瓮最大的,有足足四百斤,是我外公在我出生那年酿的,从雾州运过来可花了不少功夫呢。” “等你出嫁才能开,他们都叫女儿红,是吧?”

“对!” 程澈兴奋回头,却撞上他如漆一般黑亮的双眼。 他盯着她看,没有移开视线。 酒窖的灯光比较昏暗,半明半昧间,她似乎看见他不太自然地滚了下喉。 是气氛太好的原因吗? 沈肆不自控的紧了紧眉。 他感觉自己疯了,居然闪过一个去亲她的念头。 千钧一发之际,他收了心,慌乱的将酒瓶塞到她手里:“先把酒装了。” “哦。”程澈有些不明所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又开始拒人千里之外了? 酒窖虽然程澈来过不少次,但装酒她还是不太在行,而且除了瓶子以外,其他工具还在酿酒间没拿进来。 她下意识看向沈肆,想让他出去拿。 目光刚和他的对上,他一个避之不及,躲开了。 程澈愈发困惑了,刚刚得罪他了?招惹他了? 无奈,只得自己起身。 “怎么?”他拉停她往外去的步伐。 程澈解释:“去拿酒提子和漏斗。” “在哪放着?我去拿。” “一进门的柜子里。” “好。” 他嘴上是应着,可脚步却一动不动,甚至…… 程澈盯着他那双略有飘忽的眼睛看了半晌,确定了,不是她的错觉,而是沈肆真的变得有些木讷。 他的手还攥着她手腕,程澈想提醒他却又无从开口,最后只得喊他名字:“沈肆。” 那个时候她还不太确定他名字的肆是哪个,只是在田里听见他跟程新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最先对号入座的便是放肆的肆。 许是因为第一次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心脏,没由来的荡了下。 至于他怎么走出酒窖,怎么找到酒提子和漏斗,怎么看着她不太熟练开酒瓮的模样上手去帮忙的,他都不太记得了,他对那晚的记忆只有一个,那就是—— 想亲她。 “怎么样?有没有被他们家的酒窖震撼到?” 沈肆的思绪显然不在程斌身上,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程斌也没察觉,只是说:“你还要量房,明天我跟阿澈先走,后天我让路斯上来接你。” “我和你们一起下。” “确定?”程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车内昏暗,并没有看清他的神色,只是发觉了他的心不在焉,“那量房的时候你还跑一趟?” 他有些烦躁的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说:“正好明天回南深有点事。” 既然如此,程斌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沈肆今晚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