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牙

静江府瑶兵戍军寨及招抚衙建好了，成为静江府最早恢复的兵营。 静江府原有七座兵营，全部焚于战火。行中省要求各府将军队驻扎于各州县，这才导致静江府营房大多没有建设恢复。史格见瑶兵寨建好，也动了恢复其它军寨的心思，只是苦于经济民生刚刚得以恢复，手头财税并不宽裕，只能先府治、公廊、官舍。 听说邓紫光已将史格的公馆建成，正在搬运家私，史格心中大为高兴，即决定将其余兵寨建设交由招抚衙门和匠作坊。 邓紫光要史格去公馆看看再说。 从招抚衙门来到一街之隔的史格公馆，史格见很多大件家私正摆在各外，这是邓紫光从柳州、苍梧定制而来，史格连忙道；怎能再麻烦你呢？这些家私与你的家私一并算入，打从我的安家费中开支，这个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邓紫光：小事一桩，老大人不必挂怀。我已处理完毕。只是这房契得节后才能办了，到时一并给你。 史格：贤弟不必如此，我已受命升湖广行中省平章政事，兼广西宣慰，静江不是我的行在。 邓紫光：恭喜老大人升职了。他日老大人如果再升，这静江不在你手，何人能关照紫光？ 史格：你可以跟我走。有一件事没与你商量，本次回行中省考绩，本府报了你的政绩，丞相同意给你优等，提你到行中省出任招抚使，羁縻蓝山，如此一来，不再分什么下蓝山上蓝山，纵横八百里蓝山山脉，从此由你这成片了。海牙说你已入藉周王府，提调你的事可能要经周王。左丞相让老夫回来问你是否愿意去行中省？ 邓紫光：周王是谁？ 史格：太子的长子。 邓紫光：紫光如今才二十有五，出任一府大员必为人所忌。况紫光年少时轻狂，得罪人不少，才避于静江。在此地有老大人时时拂照，此地安，何思蜀？谢谢老大人。 史格哈哈大笑：好，妙，此地安，何思蜀。还望小招抚不必担心，随老夫去鄂州干一番作为如何？行中省已报本府优等，有你一半之功，本府自当与你关照。你且随我去行中省是熬几年资历，日后我卸任广西职，定当推举你回静江出任广南西道宣慰使副使，你意如何？ 邓紫光：紫光一介读人，并无意为官，目前虚任大蓝山招抚使，也是为了办好蓝山事。如若去行中实任职官，必为官场淹没。为紫光所不愿。 史格：大蓝山人口多苗瑶裔，既许你羁縻，何愁不能让你一展报负？你既不愿为实官，我自然已为你考虑，你可在静江路治大蓝山，也可在绥宁镇开府治蓝山，本府许你不坐班长沙。你看如何？ 邓紫光：还望老大人容紫光考虑几日。 史格见戊军寨中许多峒兵已进驻，邓紫光告诉他是用峒兵作匠户使用，他们本来就善于造桥修屋，有他们在，不愁静不府缺匠作师傅。 送走史格，熊桂带见邓紫光，轻声说尾牙布置完毕。 尾牙是军话。牙祭本是军中祭礼，一年之中最后一次牙祭就叫尾牙。军中每次牙祭必杀牲祭军旗，军士由此改善伙食，有肉吃的日子就是好日子。便平常日子难得有肉吃，军士们便想法自己弄吃的东西，这就叫打牙祭。为什么是打字？因为，秋天是可以狩猎的时节，人们习惯将出去打野味叫打秋风，军士们自己出去搞吃的就叫打牙祭。所以，打秋风与打牙祭是一个意思。但牙祭和尾牙都是正规且严肃的军事行动。 熊桂及将邓紫光引向戊军寨大厅主位。 按邓紫光的布置，还有新化萧隆、永兴王梦应、兴隆才谕、仡伶粟汉尧、横宾苏仲五人分列自己左右，自己身后有熊桂带两个。 粟英、云霞、瑶池带一干女事主的席位在能桂后面，用竹簾隔挡。 邓紫光未坐落座，他杵在那环视一圈，才说开始吧。 听得一声：起！众人皆立，有熊桂朗声带领众人颂规约：听指令、尊师长、爱老幼，友弟兄，毋盗掠、毋□□、毋谎言、毋懒堕、捍卫军规，身死不违。 熊桂喝一声坐，众人才落坐。 邓紫光开口道：规约也是原来的摧锋军规，对本府有借鉴，今不以战为业，当适当修改，增加毋轻斗，毋凌弱。这是近年各峒之间多有讼争之处，其实都可避免之事，闹得不可开交，当学会多积善缘，造福邻里。好吧，继续。 才谕走出坐席，向邓紫光行恭礼。邓紫光回礼。 才谕转身向众人行揖手礼，清咳一下：受主公嘱托，由某代为主持今次大会，感谢主公信任，老朽当克尽职守，竭心尽力。 某本大宋旧吏，有幸得识主公不弃，拔某于军伍，历路钤、钤辖、都统，直至总制，在主公监军下帅摧锋军二万。归农后又蒙主公挂

念，将某从落难为寇中解救，托以一省之商路经营，不到三年，终有所成。某不敢居功，全赖主公指出明路和充分信任，最终被评为本府最有作为者，奖我个人及江西弟兄二十万缗，再次感谢主公。 众人一听如此奖赏，一下情绪高涨。 接下来是各主将官述职，由邓紫光逐个评说，提出改进和寄望，由才谕公布相关奖励。 到苏仲述职完毕，邓紫光并不立即点评，而是问苏仲：你也是与才谕同一批提拔的老摧锋，本当为各路的楷模，然你的功业并不突出，更有诸多劣迹暴发，你的述职毫无反醒之意，本着赏罚分明的宗旨，你的功依然奖励，但你的过当罚。先请总制为你论功吧。会后对你的问题另有处理。 先后完成十数人的论功行赏后休会，准备晚餐之前，一个十数人的小型会议在招抚衙门议事厅进行，由邓紫光对各个主官进行了逐个严厉批评，最后到苏仲，先由瑶池公布了苏仲诸多劣迹，接着才谕对苏仲进行了批判，说他心达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非善良之辈，为本府所不容。 邓紫最后揭批评价苏仲为谋财欠有血债、为谋色而夺□□女、为谋官而告密，导致一座占地数百亩之地的寺庙被毁于兵灾，寺庙内大小僧众、居士共五十余口被害。此等种种罪恶，为天下人所不容，念其为摧锋老人，不以军规论处。苏仲，你已不是本府之人，请自行离开吧。 苏仲离开，邓紫光看向萧隆一眼，萧隆悄然离开。 曹县轻声问：主公如今诸事功毕，为何动起刑杀，是不是有所不祥？ 邓紫光：曹公问得好，恬淡为上，胜而不美。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如今众人皆以为得功于覆掌，不知祸之不远，藏于放纵之间。我以苏仲为警，让要大家敬诚法天，克勤守中，此为守成之道也。 苏仲一出了议事厅，广西宣慰司通判火夺都和二江道宣慰司的公办刘守备在萧隆的带领下将苏仲锁拿，押往打捕鹰房大狱。在狱中，萧隆见化装成狱吏的朱贵，朱贵向他点点头，萧隆轻声问朱贵带几个人过来，朱贵伸出三个手指。萧隆点点头，说声交给你了，辛苦。便转身离开。 萧隆向正在向大家敬酒的邓紫光汇报，说已交给朱先生了，官府正在讯问。 邓紫光问：南边是怎么安排？ 萧隆：桂平是朱宝国亲自带人抄家，按计划是三天前。朗宁仓是蒙再来带人接管，玉林仓是李洪带人接管。五天前开始行动，按理还有六天玉林船会先到。 邓紫光：派两船，沿江下去接，接了一船押一船回来，没接到就找过去。 宴会上有的队伍以军歌壮势佐酒，萧隆听邓紫光的话有些吃力，便复述一便。见邓紫光点头后，萧隆才说我这就安排，不我亲自带两船去，找到最后一船再回来过年。 邓紫光：始安商行的旗出去。回来时挂水军军旗回来。 火夺都与刘守备将苏仲送入牢笼后便立即开始审讯。 刘守备：奉广南西路宣府令，广南西路打捕鹰房和二江路宣慰司守备前来审讯桂平商人苏中。你可是苏中？ 苏仲：不是，小人姓苏名仲，本是郁林人士。 刘守备：那就对了，找的就是你。你本是大宋摧锋遗人苏仲，新朝你化名苏中。你本该安份守已度日，没想你恶性不改，劣迹累累。现有人在宣府告你谋财害命，你有何要辩解？ 见刘守备说话客气，苏仲眼珠一转，将钞引、银钱拿出来，敬奉刘守备与火夺都，并保证日后另有敬奉。刘守备态度似有转圜道：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苏仲无辜地：我多年行走江上跑货船，得罪人不少，何人告我，还请守备大人明示。 刘守备：有前朝赵姓贵人告你在永淳县宝莲寺谋夺家产，害其家口数十。此事是否属实？ 苏仲：此事我知一二，那宝莲寺本前朝显贵家庙，匿迹有前朝余孽，被我发现，永淳县尉去端了他，不小心走水，因事大而怕追责，故隐其事不报。 听得苏仲一推干净，刘守备笑：早知你和永淳尉勾搭，才让二江宣慰司与广西宣慰司联合办案。这么大的事能隐匿不报，你等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自己摘得干净，我且问你，那赵家的金银、玩、藉何在？ 苏仲一听便装傻充愣，一付茫然不知的样子。 在一旁的火夺都强忍怒火，怒斥：你再给我拖泥带水的，耽误老子回去过年，信不信我先劈了你，再去一把火烧死你全家。 苏仲见火夺都一付西域蛮子相，自度是过不了今天这一关，只好如同挤压膏地：宝莲寺收括来的物品全部放在我朗宁货仓。连同永淳县尉汪申生的那份都在。 火夺都笑道：

好了，赃物找到了，这是一起官私勾结谋财害命的大案。该我老火立功时了。 刘守备道：火兄太急，还没拿到赃物呢。 火夺都：按新朝律令，官私勾结，罪及其家，今有命案数十口之多，他家男人免不了斩草除根，女人贬为贱藉。来人，把苏犯及全部家属一同捕拿，把他家给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