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划西征

邓紫光的禁闭半解除了，除了不能出行宫，每日可在察罕行宫内行走，并且负责整理旧档。 二都制导致相关机构需要准备二份资料分别存放，察罕行宫是上都忽必烈夏天办公之所，历史上很多重大事件在此处理，也留下了当时的痕迹。 其中一份件引起了邓紫光的注意，件说到崔斌“被召入觐。时阿合马擅权日甚，廷臣莫敢谁何。斌从帝至察罕脑儿。帝问江南各省抚治如何。斌对以治安之道在得人，今所用多非其人，因极言阿合马奸蠹。帝乃令御史大夫相威、枢密副使孛罗按问之，汰其冗员，黜其亲党，检核其不法，罢天下转运司，海内无不称快。”（见于元史） 这份件说的是崔斌在此弹劾丞相，陛下派出孛罗去江南削减冗员，罢免了阿合马的亲党。 为什么这份件会出现在这？显然这是皇帝身边的学士们记录了他的起居和公务情况，一份底稿没有带走，留在了行宫中，然后被自己看到，或者说故意被自己看到。如果真是如此又说明了什么？自己一直都在这个局中，自己一直都是这个局中的一枚棋子？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人了如指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只能是一种巧合。 有龙琪琪每天陪在身边照顾吃穿，邓紫光心情变得安宁。 尤琪琪虽然语言不多，却无时不流露出心中的快乐，有时悄悄会哼二声歌声，突然害怕打扰邓紫光，又自行中断哼唱。 行宫里负责膳食的内使每天的伙食十分单调，有着些粥、面、馒头、豆腐、豆、齐菜等，品种十分单调。对邓紫光来说他吃军粮已习惯了，可对从南方来的龙琪琪就显得单调无趣了。 邓紫光见龙琪琪吃饭如药，这才发觉她的饮食不好。龙琪琪说这是因为我们被关押才导致这种情况？ 得设法溜出去弄点菜才行。我可以不自由，女人不能受委屈。 邓紫光问内使，内使说这周围也没几个人种菜，自然没有什么东西吃。 邓紫光指着远处的苇荡说我能不能去那边找些荞笋，芦荛菜回来？ 内使问可以吃吗？邓紫光说南方那边的可以吃，这边的不知道行不条。 内使：我不会弄，你来弄？ 邓紫光：没问题，有小船吗？如果趟水过去，恐怕会陷到泡里出不来了。 内使：有的有的，他们射箭会把鸟射到水中，就划船去捡回来。还有一把叉子要不要？ 邓紫光整理过行宫的建设档案，这里原来是木华黎的封地，世祖皇帝继位后，木华黎迁去辽阳，这片地方成了皇家猎场和草场，鲜有外人进入。这个湖区被封禁多年，时常会光临几只老鹰，这里有这么多的老鹰光顾，邓紫光估计周边猎物因该不少。 今天先把鱼叉和小船弄到手，明天再把弓箭弄到手，邓紫光心里作好了盘算。 邓紫光划船出去采回芦笋，芦芽，水芹，在围子里捉住几条小鱼，亲自给龙琪琪做芦芽炒鸟蛋、芦笋肉片、水芹鱼汤。 内使也尝到了邓紫光的南方小炒，第二天要与邓一同出来采摘，邓紫光乘机提出要一把好的弓箭，去薗围里打些猎物回来。 邓紫光带着内使去芦苇荡的深处打到几只野鸭，又刨了几根芦根出来，炖汤时把大僵、芦根放进去调鲜。 挖芦根时邓紫光把身上沾了不少泥，就着脱了衣服下水中洗个澡，这才发觉湖中如此寒冷。怪不得皇上巡幸上都时，无论来去，都要停留白海一些日子。这里的水冷，几乎让蚊子无法生存。 晚上邓紫光就感冒，龙琪琪絮絮叨叨地唠叨，邓紫光叫得心里舒坦，被人这样报怨居然也是享受。 始安商行去上都的商队来了，邓紫光问我们这个商队有什么样的师傅在，听见有酿酒的师傅，邓紫光想在察罕行宫筹备酒坊，有了酒坊，这才有人愿意在些停留，这个地方才有人愿意停留下来。师傅说需要少则十几个发酵缸和酒坛子，需要大锅，这些东西在通州才有。邓紫光想着此去通州再把缸带过来，少不得要十天半月。还需要从长计议。 皇孙兄弟来到了察罕行宫，这下行宫热闹了。皇帝陛下要来了，所以让皇孙兄弟打个前站。 铁木尔兴奋地告诉邓紫光，陛下准备准备派他出镇岭北，平叛称海。问邓紫光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去平叛？ 邓紫光道：大丈夫有纵马疆场机会，怎么能有左右顾盼之理？ 铁木尔：我就等你这一句话。具体情况，待我与你慢慢说来。 大哥本为镇北王，与安北王在巡视中被阿里不哥的儿子岳木勿而拘禁于金山。几经沟通就是不放人，陛下数次想用兵，均被太子殿下拦下，经二年多的交涉，如今陛下考虑解决外忧与内患均要解决。 邓紫光问是否有地图

在？铁木尔打开了陛下的房，将岭北行省的图指给邓紫光看。邓紫光看后紧锁眉头。这是名符其实的万里征程呀。 然而，可是，可但是，邓紫光满腹疑问与迟疑，给铁木尔泼了一瓢冷水。 邓紫光指着岭北行省问：劳师远征，经过这大片土地，有十几个王的封地，这些宗王的政治立场必须一清二楚。支持我则好，给我补充粮食、马匹。不支持，至少不能反对我，不切断我后路。这是退而求其次。最坏结果，他们阳奉阴违，甚至与叛王沆瀣一气。这是其一。其二：此次出军最少三万，全部从南方调粮，然后跟随大这出征，这就影响了大军行动速度。我失去行动机动优势，天时地利均在对方。其三，作战目标活动于万里之外大片区域，不能让他从周边各处获得补给，否则我们永远无法在他的地盘上追上他，相反被他消耗，分解，徒劳无功事小，遭受失败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解决以上问题…… 铁木尔：所以，我知道你会想到问题，也会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你想到的办法是什么？ 邓紫光：谋划战争不是一上来就讲成败和手段，首先它是一场政治战，就是战争的目标设定，其次才是取得战争胜利的手段。 铁木尔：你们读人想得细，绕的弯子多，直接说吧,你所设想的战争结果什么样的战争结果？ 邓紫光：这本当是陛下和太子的战略决策，它有了战争目的设定，才能决定战争的手段和投入成本。 铁木尔：如果你来设定这次平叛的战争目标，你会怎么设定？ 邓紫光：战争的目标及战略上的决策，取决于决策者的格局，我的格局只有蓝山七十二峒，不过一个州的大小。能筹划十天半月的未来，最多是几个月，甚至几年。可为了几年的安定投入巨大的战争成本，收入与代价是否匹配，这个评估也相当见眼界， 铁木尔：你真是急死我了，你倒是说呀！ 邓紫光：王子殿下，你如果是个未来的君主，此时付会如何做？ 铁木尔一愣，立即俯身给邓紫光作揖：谢先生提醒于我。 邓紫光：你若将陛下当年的誓言、祭天的祷词细细研读几遍后，一定会有所得。我不讲其所以言，直说我的作战目的和方针：打出一个二十年的安宁，得其民，收其心。作战方略：出三路大军，西路走陕西行省，哈密力等地，到达察合台汗国边境，威慑察合台，切断和林与称海的联系，从西南向东北围堵和林；中路从中省出去走最短的路去和林。作战目标是震慑；东路作战目标最艰巨，先达辽阳，解决乃颜这颗墙头草，免后顾之忧，从盛京向西进入齐王部，宣誓天威，进入广宁王部，逊都司千户所部，外剌部，不仅切断叛军北逃之路，更通过沿途的战争动员，并获取战备资源补充从政治上孤立对手，从经济上绞杀它。 铁木尔：我的天，只在一瞬间你构想出这么大的作战方案？这可是三万里长程呀。 邓紫光：你想得太简单了，这远远不够用，诸多细节，没有数十人，十天半月的谋划，这样的作战方案如何敢实施？趟若有人认为只需要敲打一下，恫吓一下叛军，等个十年二十年，叛军老死病死，天下也太平了，这叫天真，幼稚。任何一场战争，战略总在先，这是才强者用兵。我想陛下和你父亲不会轻意开启战争，他们在等待时机。 铁木尔：是的，他们肯定已有相应的战争设想，与我们的不完全同。如何使我们的谋划可实行，可控，可达目标，并说动陛下和太子殿下？ 邓紫光：你能把他们的谋划原原本本的吃透彻，与你的谋划进行非常细致的对比，告诉他们你评估出来的结果。 铁木尔：这个事你来做。就靠你了，我完全支持你的这个彻底、干净、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得其民，得其地，得其心。哦，好象这是你的刚才说的话。 邓紫光：你学到了就是你的。现在不缺想法，缺的是切实可行的作战谋划，这是枢密院要作好部分准备的事，也是各支队伍该准备的事。不是你我能在图上划一个圈子的事。 铁木尔：我明白我明白。我们能做哪些？， 邓紫光：为什么你的高祖征讨阿勒坦汗时他会祈祷：长生天阿，你知道和看到…… 邓紫光用蒙语将成吉思汗的誓词颂读下来，铁木尔用惊奇的眼光看着邓紫光问他你什么时候背下来的？ 邓紫光：我不就是前两天，看见百年前的件档案中有，我就背下来了。我不过是觉得它朗朗上口，容易记忆（相信没有几个人愿意读这八百年前的祷，我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喜欢蒙古化的人，我可截图你）。 邓紫光终于脱离宫禁，恢复一切职务，继续带领打前哨而来的控鹤宿卫行宫，驻扎公鸡岗上，防止有人登岗上窥视行宫和美丽的察罕淖尔。忽必烈巡幸白海，带来大队人马。

邓紫光与乌重双马并列在道旁迎接陛下，六个千户在身后列成一排。 太子看见邓紫光，与陛下说了一句什么话，忽必烈看过来，见邓紫光依然常服，但脚上蹬着乌靴是蒙古制，身背大弓，手提角弓，腕上悬着金鞭，一付干净利落的模板。忽必烈用鞭指邓紫光，示意他过来。邓紫光驱马向前，向忽必烈行军礼。忽必烈说你总不报信给我，不知你在搞什么。 邓紫光：紫光只会写露布（公告，一般指捷报），不会打报告，请陛下放心，紫光今后会多写露布。 忽必烈：好，上马杀敌，下马露版，这才是好男儿。随我入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