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当年

高绮云的一字一句，说着的全是过往却好像都在眼前，却也清晰的知道，自己曾经的心意，究竟有多么的可笑。

然而，江语棠却并不觉得可笑，只是觉得有情人不能眷属也就罢了，偏偏还要落到现在这般田地，实在是让人觉得唏嘘。

可不管心中怎么想，她到底也是没有对高绮云此番决定以及抱怨，生出任何的评判心思来，就只是静静听着。

好在高绮云说这一番话，其实也并不是为了，让她来对自己的行为评头论足。

“我和他之间的年岁，说是相差过大，可是在如今的这个世道，老夫少妻的不知有多少，偏偏因为我与他之间的地位有所悬殊，所以即便是我的父，亲也不愿意撮合我们二人。当初他甚至暗示过李融，让他做好本分，莫要打我的主意。李融那个时候分明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却偏偏还是答应了下来，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直到那天晚上”

晚上这个词，其实多多少少代表了几分暧昧，江语棠听到这儿，心中都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毕竟如今高绮云已经快要成为秦礼的妃子，如果被他知道其实早

在之前，她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那必然是要遭到秦礼的不满。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带回来的女子属于旁人，这也是这个年代女子的悲哀。

然而在说出这一番话之后，高绮云难得朝江语棠那儿看了过去，瞧见对方面上那明显欲言又止，又有些担忧的神色，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真以为，我是那种能够把自己交出去的人吧。”

江语棠一时无言，事实上她也确实认为，如果高绮云一气之下，说不定还真能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毕竟认识到现在，江语棠就是觉得高绮云的性格，实在是有些张扬与偏激。

“不过你也确实猜对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并不把名节，放在自身情感之前的人。我从小到大要什么都必须要得到，即便是我所触手不能及的，也要尽力去碰一碰，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小时候父亲曾经不止一次与我说，我终将会在这个性格上吃亏，可我也不改，就偏偏觉得这是自己的性情，以后若是谁想要娶我，也必然要容忍我的脾气，否则本小姐从来不是那种能够受委屈的人。所

以那一日，我想都没想，就直接给他的茶水里头撒了药粉，让他中计之后，只能任由我为所欲为。”

或许是高绮云所说的一切都太过大胆，就算江语棠是在现代，也几乎没见过几个如此彪悍，想要拿下男人的女子，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然而说到这里，高绮云自己也是嗤笑了一声，大概是在为当日的情形觉得可笑。

“他对我向来都是没有防备的，因为我是镇北将军的女儿，因为镇北将军曾经救过他的性命，所以我送过去的茶水，他直接一饮而尽，没过多久，就着了道，而我就在他的身边。”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他是那样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只是因为父亲曾经救过他一条性命，他就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镇北军，只要我把生米煮成熟饭，只要我能够舍得下这个脸面，他一定会对我负责。可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高绮云问完之后就做了停顿，这下是真的在询问江语棠，想要她猜一猜当年李融的所作所为。

然而江语棠甚至对眼前人都不怎么了解，更何况是那位只有两面之缘的副将？所以此时什么都猜不到，就只是摇

了摇头。

“那个时候，他已经浑身都没有力气，即便勉力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也绝对不可能反抗我。我就这么慢慢的搂着他的脖子，眷恋的想要将自己献给他。可他的眼神冷冰冰的，让我甚至不敢看，就在我以为哪怕别开目光，能够继续下去，让自己心中的执念变为现实的时候，他却突然说了一句，让我别到糟蹋自己，否则对不起我的父亲，更对不起我的母亲。”

那一瞬间，高绮云会觉得如何的耻辱，江语棠无从分辨，可是李融提起了高绮云那位亡故的母亲，无疑是戳在了高绮云心中最痛的地方。

而后她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一般，站在那里无所适从，到最后也没有将自己之前的决定进行下去。

江语棠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却也只能劝了一句：“到底是强扭的瓜不甜，便是强行与他在一起，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既然都过去了，就放下吧，日后未必还会再见面，而你现在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高绮云其实想说，李融并不是不喜欢她，这不是她自己自欺欺人的缘故，而是她切切实实的感觉到，李融对于她那压抑的喜欢。

他会在四下无人，而自己也陷入沉睡的时候，轻轻抚过她的额头，也会坐在她的床前，道尽了叹息。他的所有情感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就像是见不得人一般，生怕打破什么平衡。所以看见这样的他，就算有一千次一万次的机会，能够戳破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高绮云最终也没有那样做。

可是这种事情，与旁人说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就是证实着己的无奈，以及对方的懦弱，除了有可能被人看笑话之外，甚至都不能引起任何的怜悯之心。

何况正如江语棠所说的那般，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不管能不能当上秦礼的侧妃，她最终都会是皇家的女子，是再也无法和其他人有任何关系的存在。

“算了，不说这些了，平白无故让人心情低落，想必你听来，也是觉得刺耳。”

高绮云最后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从一开始的苦闷，到现在的释然，也不过就只是把心中的那些话给说出来了。

可她却知道，有许多事情，就是需要说出来，才能够除去这一片脓疮，然后慢慢的让这一整块皮肉长好。即便麻木，也只要不再流血，不再疼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