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瞧那位,到这地儿来吃一碗豆腐,居然穿得恁样光鲜。”襄菊附在主子耳朵边上,悄声言语。

她家丫头,不仅是个小霸王,还是个小八卦。春眠舀了一匙豆腐脑送进嘴里,小舌小牙和那些爽滑物忙络着,眼睛捧场地向襄菊觑指的方位睇去,眉峰浅浅一蹙,捏着汤匙的手指微顿,随即,照吃不误。

“嘻嘻,您都被姑爷养刁眼了,有姑爷在那儿摆着,任是潘安宋玉您也看不上眼。”

春眠撇撇嘴儿,“那是自然。”

“但奴婢怎觉得那人盯着您不放?”

“你多心了。”

“不是多心,他的确是盯着您的。奴婢听说啊,这达官贵人里有一种极坏的习气,女美人都嫌不够,还要找一些男美人,您说,他是不是看您扮相俊俏……”

咳。春眠是不想睬她来着,但念在奴不教主之过的圣训,只得道:“襄菊,这世间,有一种东西叫做内功,内功练得高深了,可使耳聪目明。能在黑夜里能视物,也能把一般人听不到的悄悄话儿听个清楚。”

“……您骗人的罢?”

“信不信随你,你尽管说下去,看看人家有没有目露杀气的瞪你?”

“娘哟!”主子此话一点,襄菊还当真从那位英俊爷儿面上窥出了一丝杀气,吓得差点把小脑瓜掉进面前豆腐碗里。

“再提醒你,你家姑爷也是一位内功高手,今后要说他坏话时可要远一点。”

主子越说,她越觉那位爷的目光骇人,“公子,咱们回去罢,好不好?好不好?”

“好,吃完这一碗再说。”冲着能让她能自己家大牌丫鬟这边扳回一局,春眠决定不去讨厌那人。

襄菊软语央求,“公子……”

“好罢,走了。”她也不想节外生枝,推了碗匙,“二弟,吃够了么?”

幽兰拭了拭唇,从袖里取了碎银子掷在桌上,笑道:“的确很好吃,我要带一碗回去。”

“带一碗回去?给谁?”春眠揶揄,星眸眨了眨,“给‘二弟’?”

幽兰顿时双颊赧红,娇羞不语。

春眠掩嘴坏哂,“新婚燕尔,很甜蜜?”

“大……”

“幽兰?”随一道阴影笼在头顶,有声持疑探问。

被唤的名者应声仰脸,当即花容失色,“二……哥?”

“果真是你?”来者面色微沉,“我在门前时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你怎么在此?还这副打扮?你……”

春眠眼瞅不妙,赶紧起身微揖,“这位是未家二哥对么?有些话,咱们不妨到僻静处细谈,请。”

未家二哥双眉紧锁,“阁下是……”

春眠右手打个请式,“请到僻静处叙话。”

以春眠娇若春花的面颜,若在北方,扮成男子定然会被人一眼识破,但在江南这块秀气之地,很难让人一眼生疑。未家二哥在见着自己新近出嫁的妹子以男装在外招摇时已是生疑,现今见着这“男子”执意避人,当下怒不可遏,“幽兰,你知不知耻?你穿着这个模样招摇过市也就罢了,还和男人同行,你怎如此不知检点?元家若是知道,你要我未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春眠怀疑:这位仁兄当真是幽兰的兄长么?若是,纵使不满妹子作为,也当给以掩饰罢?就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幽兰身份,是生怕别人不晓得这位是未家千金兼元家媳妇的么?

“你听着,是你自己不知检点,若因此被元家休离,也休想再回到未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