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尤昌明之死,冯金川早有心理准备。

可当他亲眼看到对方那副惨状时,还是不禁黯然神伤。

那个追随他几十年的老伙计,如今惨遭毒手,可他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那件他花费半生心血得来的宝物,到头来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件事给了他当头一棒,刚刚好转的病情又再次加重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值冯家内忧外患之际,金镜湖畔突然出现一位怪人。

彼时晨曦未央,湖面浩淼如烟,众人只闻其声,却看不清来者模样。

那怪人时而吟诗作赋,时而放声高歌,时而长吁短叹,时而鬼哭神嚎。

顾钦烽不愿在这节骨眼上多生事端,他命令护院武师尽量克制,只要对方不上岛,就不要出去招惹他。

待到云消雾散,那人忽然发出一声狂笑,一池碧水掀起阵阵波涛,就连三里外的冯家园林都被震掉了几十块瓦片。

众人不禁惊呼:“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内力竟恐怖如斯!”

紧接着,远处响起一声长吟:“我画蓝江水悠悠,爱晚亭上枫叶愁。秋月溶溶照佛寺,香烟袅袅绕经楼。”

一首绝句唱罢,怪人踏浪而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如此明目张胆,要么就是真疯了,要么就根本没把冯家武师放在眼里。

早有四位武师按耐不住,抄起家伙迎了上去。可那怪人竟视之如无物,依然大步向前,简直如履平地一般。

四人登时暴怒,一人直扑心口,一人飞踹腰间,一人挥刀斩头颅,一人长枪刺咽喉。

四套杀招几乎同时近身,怪人却不闪不避。

倏地!晴空下响起一声轰鸣,怪人周身散出滚滚气浪。

四位武师猝不及防,瞬间被气浪所掀翻。碧波之上洒落漫天血雨,刹那间溅起无数道涟漪。

有两人被掀到岸上,躺在地上哀嚎不已。其余二人落入湖中,在冰凉的湖水中苦苦挣扎。

顾钦烽和唐铃闻声而至,待看清来者模样后,二人差点激动地叫出声来。

此人竟是唐寅!

当日在宁王府,顾钦烽被张元庆所制,若非唐寅出手相助,他恐怕真就下不了台。这份恩情他一直铭记于心,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恩人。

顾钦烽赶忙迎上去,躬身拜道:“先生别来无恙,您可还记得晚辈?”

唐寅凑上前去,几乎贴到了顾钦烽脸上,仔细端详半晌,忽然做出恍然大悟之状。

“哦!是你!你是跟张元庆打架的那小子!”

顾钦烽笑道:“正是正是!”

唐寅仰天大笑:“你小小年纪就敢跟张元庆叫板,属实有些胆量。不过你用不着谢我,我那天就想找点酒喝的,只不过阴差阳错救了你。”

“不管有意无意,您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日若非前辈出手相救,我恐怕只能自刎当场了......”

“呸呸呸!”唐寅连呸三声,脸上浮出鄙夷之色。

“你一个八尺长的汉子,心眼怎这般狭小。人这一辈子,除死无大事。为那点鸡毛琐事就寻死觅活的,算什么大丈夫!”

“前辈教训的是。”

唐寅打量一遍他这身行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被他这么一问,顾钦烽觉得有些惭愧,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扭捏地道出自己护院武师的身份。

结果正如他所料,唐寅对此嗤之以鼻。

“人家都是人往高处走,你怎么偏往低处流?当日连宁王都留不住你,如今却给个土财主卖命,我说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顾钦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但他又没法解释,只能简单地敷衍两句,算是含混过去了。

唐寅板着脸,又问:“你既然为冯家卖命,想必也会拦我喽?”

“钦烽岂敢冒犯,但前辈可否告知来意?”

闻听此言,唐寅脸上的傲气瞬间消散七分,恍惚间竟浮出一丝少年般的青涩。

“我来......是来找秋香的。”

顾钦烽到冯府已有些时日,自然知道「秋香」就是冯夫人,但唐先生找夫人何事?

他看着唐寅的眼睛,在迷离中竟找到几分痴情。

不用猜,多半是为了「情」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