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瑞王乃朱芸一母同胞的兄长,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名朱望。

“那我去跟嫂嫂说一声。”朱芸起身,径往后殿而去。

后殿,皇嫂郑氏正在逗儿子玩,一脸慈爱还有欣慰,是那种大事落定心甚安宁的欣慰。

朱芸见礼毕,轻轻拉着侄儿的小手,说自己该回宫了。

郑氏笑道:“芸儿,晚上留下,咱们一家再聚聚,今儿宴上净招呼客人,都没能跟你好好说说话。你皇兄也是这个意思,已经禀明父皇,父皇同意。”

“好呀,我正巴不得呢。”

闻言,侄儿咯咯笑了,好似感受到了姑姑的欢喜。

“这孩子跟你投缘,一见别人,总哭,就见你,咧嘴笑。”郑氏笑道。

逗笑间,天就暗了,朱望却还没有现身。

郑氏派人去请。

婢子回来,说又有客来。

“什么客人,赶饭点来,蹭饭么?”朱芸随口道。

谁知那婢子闻言“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惊得郑氏怀里的婴儿呜呜啦啦要哭。

郑氏赶紧抚慰儿子,一面对地上人道:“你做什么?慌里慌张,没点分寸。”

“求王妃责罚。”那婢子磕头道。

郑氏是个心善的人,进王府四年,还没惩处过下人。她挥挥手,让那婢子退下,“以后再犯,绝不轻饶。”

那婢子千恩万谢,临走前悄悄看了朱芸一眼。

朱芸眼尖,已瞧见她眼神中的惊恐不安,心中一动,立刻道:“站住,来客何人?”

*

房里,一身蟒袍的朱望坐在花梨木圈椅上,望着案前的客人,眉头蹙起。

差一点,他们就是妹夫郎舅,是一家人,可现在似要撕破脸了。

“池观政,你说我手下人强抢民铺,怎么可能!堂堂瑞王府,岂会行此霸道之事。”

“王爷不会,但别人会。”池舟从怀里拿出一份纸帖,双手呈在花梨案上,“这是供词,请王爷过目。”

朱望拿起,粗粗快扫,看见“冯恩”二字时,目光一顿,及至看到画押处的“黄大旺”三字,又是一怔。

池舟一直都在望着他,这些细微神色,全都收入眼中。

待朱望扔下供状,他开口道:“王爷,黄大旺就在府门外,愿与冯恩对质。”

“然后呢?”朱望冷了声音。

“对质明白,臣自会把黄大旺送交顺天府衙,至于冯恩,请殿下处置。”池舟揖手,“那钱家肉铺,还请王爷高抬贵手,就此放过。”

这番对答出乎意料,朱望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池观政,你这是向本王示好么?”

“王爷可以这样认为。”

朱望忽地笑了:“有意思!你不是最讨厌与民争利者吗?长河畔的激言壮语犹在耳畔,池观政,你现在……不对,你想拿捏本王?”

“不敢!臣只是希望殿下能得偿心愿,大心愿。”池舟抬头,迎上朱望的目光,“为民谋大利。”

闻言,朱望眸色一闪,却没答话,池舟也不再言语,两人就如此对视着,房内一时静默,只有案上烛火簇簇跃动。

最后,还是朱望打破沉寂,他往前探身,声音低了几分,“池观政在说什么呀?本王听不明白。”

“听不重要,做才重要。”

池舟沉声道,“比如钱家肉铺的事,罪魁就是黄大旺,他贪财害主不成,甘受惩处。冯恩忠心事主,只是过于急躁,积聚钱粮,自己动手那是下策,别人供奉才是上着,但要让别人供奉的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