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前,小人曾在码头搬货,听别人说起云萝寺庙会上的祈愿糕就想凑个热闹,本打算下次庙会时买上一些,”陈明说得不快,条理还算清晰,“没成想刚巧遇上了一个提着篮子卖点心的年轻妇人,她说自己做的点心叫祈愿糕,和云萝寺庙会上卖的一模一样,价钱却要便宜几。”

说到这,陈明心里只剩懊悔,“都怪我贪便宜,当时就买了一包想给珍娘尝尝鲜,没成想她刚吃完就上吐下泻,病了好几天。”

这指控不是空穴来风,若只是借用名字,至多也就罚些银钱,可有人吃出毛病就不一样了。

大势将去,周桃花肉眼可见地慌了手脚,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再不顾场合,她“哇”的一下哭出声来,一边拍打身侧木讷的钱山一边哭叫道:“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个杀千刀的就任由我被人欺负。”

一时之间,大堂竟比闹市还不如。

饶是黄县令也看不下去了,一拍惊堂木,怒道:“闭嘴!再吵闹就拉下去打板子。”

钱周氏像是被突然掐住脖子的鸭子,刺耳的哭声戛然而止。

等堂上彻底静下来,黄县令颇为不耐地看了直愣愣跪在原地的钱氏夫妇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一直沉默不语的钱山突然开口。

钱山并不是个多聪明的男人,他的本职是猎户,不仅住得偏僻且极少与村民打交道。

他本就不擅交际,此时在堂上开口,更是磕磕巴巴,“大、大人,他说的是年轻妇人,不关我们的事。”

好不容易发现证词中的漏洞,此时他什么也顾不上,只将此奉为圭臬,盼着自己能摆脱眼前困境。

周桃花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惜已经晚了。

黄县令双眼一亮,板着脸问陈明道:“你方才说的确是年轻妇人,堂上不可胡言,你再仔细瞧瞧,是否是从钱氏夫妇那买的糕点。”

“不、不是,可糕点不一样。”陈明哪见过这场面,语无伦次道。

他的本意是卖给自己点心的不是堂上的钱氏夫妇,可自己买的祈愿糕与陈记所做的也不同。

“既然如此,本官择日再……”

眼见情势不对,盛锦水顾不上其他,赶忙道:“大人明察,钱氏夫妇有一女钱霜嫁到云息镇,她才是将糕点卖给陈明的人。”

听她提起女儿,钱山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父母被告,又是因为祈愿糕,钱霜自然要来。

这也是盛锦水请盛大伯和盛安云到场的缘由。

果然,见势不妙的钱霜正想偷溜,就听人群里响起了洪亮的一声,“钱山的女儿女婿在这!”

下一刻,钱霜和丈夫就被推出了人群。

陈明一看清她的脸就迫不及待地指认,“就是她,是她说自己卖的祈愿糕和庙会上的一样,大家才出钱买的。”

这是盛锦水第二次见到钱霜,上次还是在码头,那时匆匆一面,她为了追上对方还扭伤了脚。

钱霜与钱周氏长得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叫人立刻能认出两人的亲缘关系。

连女儿都被自己牵扯,周桃花面如死灰,恨不得一口咬死钱山。

被牵连的钱霜则是满脸惶恐,她卖了几日祈愿糕,自然知晓钱周氏为了省钱,食材用的是霉米。

自家都不愿吃的东西,转手就能卖出高价,简直一本万利。

既然得了好处,那坏处也要一同承担。

她一现身,沉寂片刻的人群再次沸腾。

钱霜垂首,生怕被看到真容。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甫一现身便有人认出她来,“是她,我就是从她那买的点心,难怪气味闻着发酸,原来卖的是假货!”

“还是你聪明,我听说县里有人被骗,吃完后拉了好几天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