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话!”薄云岫虚弱的轻笑,“只要我还活着,必定不会让你有所损伤,你我还要一起回到东都,一起去见儿子,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她伏在他怀里,面上无悲无喜。

“陆如镜,应该不可能再出来了吧?”黍离皱眉。

“只要没有骆驼,他出来也得死!”阿勒说,“这地方没有食物,水也只有夜里才能出现,光靠这些水,是活不了多久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薄云岫将沈木兮抱上骆驼,“坐稳了,我们这就离开。”

沈木兮点点头,一语不发。

驼队重新上路,走在广袤无垠的沙漠里,穿过沙海,走过沙枣林,来时心情沉重,回去竟是这样的轻松无比。只是,谁都没见过那回魂蛊长得什么模样,委实有些可惜了。

“韩前辈,您没事吧?”黍离问。

韩不宿伏在骆驼上,已然奄奄一息,“能有什么事?总归是要走的,走了倒也干净。”

黍离皱眉,“您若是不舒服,我就去告诉王爷,让驼队歇下来,让您休息一下。”

“不必了,我只想快点离开这可怕的地方,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她虚弱的眨着眼,“用这漫天黄沙,祭奠曾经的恩怨情仇,也算不枉费,来人世间走一遭了!”

黍离没敢多说什么,他自身也伤得不轻。

所幸,以后就是晴空万里,再也不会有这些可怕的事情发生。

回程算是轻车熟路,在黑水城歇息,养精蓄锐之后,终是可以回到边关,回到了铁匠的客栈。

可惜,少了两个人。

夜里住在客栈里,大堂内闹哄哄的,今儿人多,掌柜忙得不亦乐乎。

安排着沈木兮等人住下,掌柜便去招呼客人,喧闹声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停下。

下半夜的时候,沈木兮起了身。

薄云岫原就谨慎,听得动静便坐了起来,“怎么了?”

沈木兮面色发白,“没什么,去方便一下,你莫要跟着了!”

“我陪你!”薄云岫掀开被褥。

“不用!”她忙不迭摁住他,“我就是下楼方便一下,你这样……万一让人瞧见了,岂非要笑话我?我马上就会回来,很快的。”

薄云岫愣了愣,没有吭声,望着沈木兮缓步出门。

心下微恙,好似有些怪怪的。

沈木兮这一去,不多时便回来了,面上多了几分笑意,“你怎么还没睡?我都说了很快就会回来的,现在陆如镜和回魂蛊都消失了,咱们可以过太平日子,你莫要再疑神疑鬼的。”

“睡吧!”薄云岫揽过她,将她圈在自己怀中,“你不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哪里能睡得着。”

她一笑,闭上了眼睛。

翌日,一帮人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东都。

客栈后头有些闹哄哄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族长,你们先走吧,我去看看!”掌柜的笑了笑,将女儿塞给铁匠,“看好孩子,我去瞧瞧,这一帮莽夫,成日惹是生非的,真是没个安生的。”

“我不想走了!”韩不宿精神不振,“你们走吧!”

“韩前辈?”黍离诧异,“你不回去了吗?”

“我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她瞧着虚弱至极,“命中注定,我怕是要留在这里,跟这片黄沙不相离。其实这样也好,我已经没什么可以为护族做的,留下来正好也防着,万一陆如镜……当然,他死了最好,可万一呢?”

薄云岫定定的看她,“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们自然尊重你。”

他知道,韩不宿多半是因为千面的缘故,人呢……就是这样的矛盾,一旦释然,便是前尘恩怨皆消散,再也没什么可纠结的,心内渐渐生出几分不忍。

时日长久,更加难受。

韩不宿,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临了临了的,也该为她自己好好的活一回了。

“多谢!”韩不宿低头轻笑,“你们快走吧!免得到时候,我又舍不得了!”

翻身上马,薄云岫抱紧怀中的沈木兮,回头看着韩不宿之时,仿佛带了几分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终究只剩下一句,“保重!”

“韩前辈?”沈木兮目不转睛的看她,“要好好的!”

韩不宿点头,笑得颇为无奈,“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你们总这样瞧着我作甚?人呢,总是要死的,我老了,也委实帮不上你们什么了,以后……大家都好好的,过太平日子。再见!”

只怕是,以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挥手告别,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