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三人扬尘而去。

来的时候那么热闹,走的时候,终究略显单薄,终究只留下了韩不宿一人。

客栈后头的吵闹声愈发热闹了些,好似有人在叫嚷着要报官。

韩不宿揉着眉心,坐在大堂里想着,该去哪儿度过余生?这漫天黄沙,风声呼啸,她静下心来的时候,总觉得能听到千面临终前的话语。

声声诉着对不起,让人……再也忘不掉。

他终归是,为她死的。

“吵什么?”韩不宿略显烦躁。

忽的瞧着一个大汉怒容满面的走过大堂,抬步往外走,“你们竟敢杀人,简直就是黑店,原以为你们不过图财,如今瞧着真真丧心病狂,我一定要去报官!”

“客官误会了,这、这真的与我们无关!”掌柜的急了,“这、这……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是杀人,怎么可能会这样……”

“怎么了?”韩不宿起身。

铁匠抱紧了闺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夜风沙大,所以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哪里晓得一早起来,这位客官说是同行之人出去方便,一去没回来,最后在后头找到了人,血都流干了……”

“分明是你们杀人!”大汉冷喝,“我定要报官!”

掌柜也慌了,这种事还是头一回遇见,往常就算做着见不得人的买卖,也不会这般不小心。若真的要杀人,势必会处理好尸体,不会贸贸然丢弃在自家的后门外,这不是等着人来抓吗?

韩不宿撒腿就往后头跑。

昨夜的风沙的确很大,不过她因为身子不适,所以睡得不安稳,确实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当时还以为是风沙的呼啸声,所以她也没起来查看。

如今瞧着半掩在黄沙里的尸身,韩不宿的眸子骇然瞪大,不敢置信的连退两步。

旁边有人在议论,伤口在脖颈处,像是被什么咬断了颈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且看这人死状惨烈,双目怒睁,好似压根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怎么会、会这样?”韩不宿脱力般瘫坐在地。

她愣愣的盯着半掩在黄沙中的尸身,眼前一黑,登时不省人事。

马蹄声声,何其欢悦,何其欢喜,能活着从边关回来,真的是福大命大,但是薄云岫也不敢一路狂奔,生怕沈木兮会受不住,是以脚程并不太快。

黍离身上有伤,薄云岫伤得也不轻,一路上边吃药边赶路,委实累得慌。

这一路,还能听到不少有关于东都的事情。

比如,离王小殿下。

“没想到,公子竟是这般厉害,连赤齐的事都能摆平!”黍离感慨,吃吃的笑着,“如今老百姓都在说离王小殿下的事儿,都说……都说虎父无犬子!”

薄云岫轻叹,“走的时候,未能给他安排妥当,好在郅儿终是长大了,没让我失望!”

语罢,紧了紧怀中的沈木兮。

却见着沈木兮好似恹恹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提不起劲儿来,薄云岫心下一紧,“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你的伤……”

“我没事,就是这日头晒得人有些发昏,想睡!”她靠在他怀中,刻意的躲闪强烈刺眼的阳光,美丽的眸子半眯着。

“王爷,王妃怕是累着了!”黍离道。

薄云岫敛眸,俊眉微拧,“你若是犯困就靠着我睡一会,待会找个客栈住下,待你好些再走不迟!”

横竖护族的事情已经解决,回程便无需太过着急。

安全第一,身子要紧。

沈木兮闭上眼睛不说话,渐渐的呼吸均匀。

看样子,是真的累坏了。

饶是到了客栈,也是薄云岫抱着进房间的,沈木兮一直睡着。

薄云岫心头微恙,坐在床前紧盯着。

黍离亦有些着急,“王爷,王妃近来似乎很是嗜睡?白日里经常睡不醒,是不是哪里不太对?要不,卑职去请大夫?”

“这里地方小,怕是没什么好大夫,回头入了城,你去请个大夫。”薄云岫眉心紧蹙,握住了沈木兮的手。

她的手冰凉无温,他捏在自己的掌心里良久,竟也没能捂热。

“怎么,这样凉?”

心下骇然,薄云岫颤着手,去探沈木兮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