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浩海心中一紧,连忙撩袍跳下车,疾跑到那正要替换白灯笼的下人面前:“劳驾,此处可是丁宅?”

下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郎君是何人?”

廖浩海将腰牌亮出来:“本官乃大理寺评事。”

下人差点没拿住灯笼:“我们家大娘子是病死的,又没报官,大理寺来作甚?”

“今日你家大娘子还生龙活虎的参加长公主府的赏花会,晚上就病死了?”

廖浩海说着就要往里走,下人赶紧拦着他,廖浩海瞪他一眼,下人赔着笑道:“不瞒郎君,我们家大娘子自小便有心疾,家中老爷与太太,早就做好了大娘子迟早要走的准备。今日的赏花会,太太本是不让大娘子去的,但大娘子死活要去,这才让大娘子去的。这不,刚从赏花会回来不久,大娘子就突然病发,不过一个时辰便香消玉殒了。”

廖浩海拿眼睨他:“你倒是知道得挺多。”

那下人仍旧赔着笑:“我们丁家人口简单,连小的在内,也不过十来口人。这宅子小,大娘子的病又是家中最重要的事,小的日日被老爷太太耳提面命,自是省得的。”

“大娘子病发时,可曾延请医工?请的是哪家医馆的医工?”廖浩海问。

下人不敢怠慢:“禀官爷,延请的是回春堂的李医工,小的亲自去请的。官爷若是不信,尽可以去问。”

廖浩海挑了挑眉,丁家下人说的话,不像是撒谎。只是他没想到,今日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丁娘子,竟然患有心疾。

此前办的案子中,因患有心疾而突然暴毙的例子不是没有。

怪不得虽然丁娘子喜欢罗大郎君,但罗家却没有与丁家结亲的意思。一个随时可能丧命的小娘子,哪家想娶啊?

不过丁娘子倒是瞒得极好,连秦婉婉那般聪慧,都不省得她有心疾。

廖浩海将事情在脑子里过了几遍,丁家下人小心翼翼地说:“官爷,小的可以继续挂灯笼了吗?”

“你挂吧。”廖浩海说,看着丁家下人挂上白灯笼。

丁娘子死得太突然、太凑巧了,他总觉得不对劲。若是丁娘子果真有心疾,那她今日用力在曲桥边抛荷包的时候,早就该病发了,而不是拖回到家中才突然病发。

丁家下人很快挂好灯笼,朝廖浩海笑了笑:“官爷,小的进去了。”

“慢。”廖浩海叫住他,“本官要见你们家老爷。”

下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官爷,说来还真是不巧,我们家老爷方才才出门去替大娘子挑棺材去了,哦,大郎君与小郎君都跟着一道去了,家中只有我们太太和小娘子,这……怕是不方便。”

“那就见你们家太太。”廖浩海说,“大理寺办的案件中,有不少凶手是女娘子。”

下人笑得难看极了:“我们太太可疼大娘子了。”

“若是你再拦在门口,本官可要怀疑你便是凶手了。”廖浩海厉然道。

下人闻言,赶紧后退几步,点头哈腰:“官爷里面请。”

丁家是很紧凑的二进院子,进了门便是影壁,左右垂花门,甬道不宽,小跨院都紧挨着,院墙不算极高。这样的房子在相国寺附近比比皆是。

进得门才闻到线香和烧纸钱的味道,还听得有人在低低哭泣。

廖浩海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心中毫无波澜,跟着下人来到简陋的灵堂里。

灵堂里就坐着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丁娘子母亲的中年妇人,另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应就是丁娘子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