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却是丁小娘子,丁太太只怔怔地坐着,双眼通红。

小娘子先听到动静,抬眼看到廖浩海,唬了一跳:“你,你是何人?”

廖浩海一眼便看到白天还好好的丁娘子直挺挺的躺着,大约是丁家人还不舍得她,并没有将她的面容用白布掩住。

廖浩海亮出令牌:“本官乃是大理寺评事廖浩海。”说这话的时候,他观察到丁太太似是猛地一颤,但很快又恢复了木然的模样。她站起来,给廖浩海行礼:“妾身周氏见过廖评事。不知廖评事突然拜访,是为何事?”

倒是很平静,说话也很有条理。大约是丁大娘子病了许久,她作为娘亲,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简陋的灵堂里烛火不大明亮,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丁大娘子的遗容看起来很恬静,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也就是说,丁大娘子去的时候,并不痛苦。

“丁太太,打扰了。本官今日在长公主府的赏花会上,曾见过丁娘子。赏花会上,丁娘子分外天真活泼,得了我一位好友的好感,是以我那位好友,特地托本官前来打听打听。不曾料想,丁娘子竟然香消玉殒了。”

廖浩海说完,觉得自己这个借口编得真是蹩脚。

但周氏神情仍旧平静,连眼都没眨:“哦,那可这是太遗憾了。小女已去了,她这辈子再也用不着担心结亲的事了。”

廖浩海观察着她,周氏看起来就是女儿骤然离世,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莫非是他猜测错了?

丁家没有报官,他在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猜测的情况下,不能对丁大娘子的尸体进行检验。

廖浩海只得悻悻离去。

仍是那挂白灯笼的下人送他出来:“官爷慢走。”

廖浩海有些气馁地上了车,在车里想了想,吩咐小厮:“到回春堂去。”

回春堂门扇紧闭,早就关门歇息了。医工一般都养生,不似樊楼和天香楼附近,夜夜笙歌。

“叫门。”廖浩海吩咐小厮。

夜晚时医工时常被叫醒出诊,也是常事。小门很快就打开,一个药童模样的人打着哈欠伸头出来:“什么病……诶,诶,你们这是要作甚?”

小厮将药童推进门去,廖浩海披着寒意走进去:“你们李医工歇在何处?”

李医工睡得正香,小厮提着油灯,一把掀开他盖得暖和的被子:“李医工,相国寺丁家的大娘子,是因何暴毙?”

李医工惊惶之下,脱口而出:“丁大娘子,是服用了五石散才暴毙而亡的。”

廖浩海眉眼沉了沉。五石散,这是朝廷的禁药。

丁大娘子,竟然服用五石散?怪不得她的心疾一下子控制不住了。

李医工此时才反应过来:“你,你们是何人?”

廖浩海将令牌亮给他看:“大理寺评事廖浩海。五石散虽是禁药,但若是要买,也可买到。这五石散,可是你卖给丁大娘子的?”

“官爷冤枉,草民虽替丁大娘子看诊多年,但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其实吧,丁大娘子虽患心疾,但只要按时服药,控制情绪,活到四五十岁是没有问题的。今日草民还纳闷了,这丁大娘子一直控制得好好的,怎地就突然暴毙了呢?说来也凑巧,草民在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瞧见丁大娘子的床榻下,竟然有一丁点五石散的粉末。草民这才笃定了丁大娘子的死因。”

廖浩海眼皮微沉:“李医工,你可敢上堂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