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之回家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最后一门科目考完,就带着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直奔高铁站。这天刚好是工作日,离春节尚有半个多月时间,人不会太多。

季伏白搬出去后,就没再传来半点消息,如果不是林颂之在考场上碰到过他,都要以为他已经人间蒸发了。林颂之猜测季伏白是不是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但仔细查验又没有。

路过上次那家高铁站里的奶茶店,门口却没几个人排队。

林颂之拖着巨大的行李箱,伫足原地,往悬挂在点餐台上方的菜单张望。

奶茶还是那些奶茶,包括上次季伏白排长队给他买的碧根果奶霜红茶。

但他兴致缺缺,没有心思去买来喝。他说不上是因为自己食欲下降,还是新鲜感消退,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他当然还是爱喝奶茶的,但现在的时间、地点都不对。

林颂之在下午两点多回到家,是苏姐给他开的门。

“颂之,这么快就回来了?”看见门外的林颂之,苏姐又惊又喜,风风火火地跑进厨房,端了一杯红茶出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回来呢?你看,我都没什么准备。不过没关系,我等会儿去超市一趟,今晚给你做些你喜欢的菜。”

林颂之笑了笑,说:“不用麻烦了,苏姐,家里有什么,我就吃什么呗。”

苏姐道:“那怎么行?你看你,都饿瘦了,是学校食堂的菜不好吃吗?”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的正确性,苏姐上下打量了林颂之一番,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肩。

“苏姐,你太夸张了,”林颂之哭笑不得,“食堂的菜还是挺好的,我偶尔还会去饭馆加餐呢。”

“怎么整个学期都不回家来看看呀?明明国庆放那么长的假……”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苏姐絮絮叨叨的,像个十足的老妈子,但林颂之不觉得烦人,反而感到格外亲切。

“食堂有没有老火汤喝的呀?”见林颂之不说话,苏姐又喋喋不休地问他。

林颂之想了想,说:“有的,红萝卜玉米煲猪骨、海底椰炖竹丝鸡什么的,都有。”

苏姐笑的时候,眼角会露出有些明显的褶子,在林颂之家服侍多年,她也不再年轻,但却依然能窥见她青春时的模样。她用那温和的声音说:“那我就放心了,要多喝汤,对身体好。”

“颂之,先生太太知道你今天回来吗?”苏姐问他。

林颂之短暂地回忆了一下,道:“他们应该不知道吧。”

他爸妈日理万机,比陀螺还要忙,即使在学校里,林颂之也不怎么和他们联系。

苏姐道:“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也好呀。”

林颂之摆摆手道:“不用,就当是为他们准备一个惊喜了。”

苏姐又嘘寒问暖了一番,问了他好几次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林颂之婉拒了苏姐的好意,说他在高铁站已经吃过饭了,才回的卧室。

他的房间没什么变化,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但苏姐应该是有定期清理的,因为他的桌没有落灰,地面也干干净净的,几乎可以说是纤尘不染。

林颂之打开行李箱,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一取出,收拾整理好。

他打算在架抽本来打发午后闲暇的时光。

这两个星期以来,他都在忙着复习,一头扎进专业课课本里,冗长繁复的内容看得他直打哈欠,有时候甚至昏昏欲睡,必须看点小说来调节一下。

他不爱看时下流行的网——除了高一下学期那会儿,搜了一些重生类网来看。除了那些以外,林颂之啃的都是大部头,就算是晦涩枯燥的,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从架取的时候,林颂之看见了一张合照,照片上是他们一家三口,背景是小区楼下的花圃前。画面中的他面容稚嫩,眼睛定定地望着镜头,好像要越过镜头,看向别的什么人。

他隐约记得,这张照片是他们刚搬家来这个小区的时候拍的,负责摄影的是季伏白。当时拍完这张全家福,林颂之便主动请缨,帮季伏白一家也拍一张。

林颂之眨了眨眼,他突发奇想,如果他的前世仍然随时间流逝向前发展,那么在前世的时空里,自己失足坠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的父母、朋友会怎么样,又有什么反应?

他只觉得不寒而栗,这个问题不能细想。

最后还是苏姐通风报信,告诉了林颂之父母他们的儿子从A市回到家里来的消息。

于是林峥和沈月澜早早结束了公司的工作,罕见地在八点前回到了家。

他们迫不及待地推开屋门的时候,林颂之正在给苏姐打下手,帮忙摆放碗筷。

“爸、妈,今天这么早?”林颂之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乖巧温顺的笑容。

沈月澜道:“哟,我还以为是谁回来了,原来是半年见不着一次的稀客啊。”

林峥忍住笑意说:“颂之,怎么平时都不怎么给我们打视频?你妈都要忆子成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