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脚步微顿,目光从檐角乌色瓦片上滑过,眸色渐渐幽深。

“查,暗地里查,莫惊着她主子的胎。”

“是。”

……

连下三日的雨终于在盛夏宴这日停了。

一早上天还没亮,阖府就开始收整准备,预备着盛夏宴上要用的东西。

盛夏宴每年一回,无非是祭祀天神祈祷今年秋收丰厚,来年再创佳绩,是以家家都要准备些瓜果时蔬,牛羊鲜肉,在自家烹好了带到宴上一道品用。

再由做东的主人家准备些旁的东西,大家围聚在一处吃了就算了事。

谢悦起得早,想起松萝梳得一手好髻发,便悻悻跑来春风阁与李满禧一道梳洗。

一想起今日宴会她便有些激动,滔滔不绝起来,“我往年都住在庄子上,从未参加过这些宴会,想想便觉得好玩,再说了,今年是公主做东办的,想必更不一般。”

她眸子一亮,“听说公主今年还特意请了南曲班子,从上午便开始唱,一直到晚上才停,还有杂技看!”

李满禧正由柳烟梳着头,桃木梳齿带了点力道按在头上,疏通不少。

她畅快一笑,“我也从未参加过,不过都听人家说有意思,今年更不会差的,只是我陪不了你太久,露个面便要回来了。”

李满禧已下定决心,虽说推拒不得,但她不会停留太久,吃顿饭也就回来了。

“这是自然,公主也是的,你月份这么大,出席这样的宴会万一被谁冲撞了可如何是好,快些回来才是对的。”

谢悦替她打抱不平,愤懑了不过片刻就又兴高采烈起来。

松萝手脚麻利地替她盘了个灵蛇髻,高高束于头顶的发上用零星珠翠装点,别有一番少女滋味,配她活泼生动的嫩黄色衫裙恰到好处。

她自己满意到不行。

相较于谢悦的高调明朗,李满禧则要温润许多,一袭烟粉色长衫,头发只在一边简单编了几道,配上一只山茶花素簪,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她本意是淹入人烟看不见最好,哪知她越是穿得素雅越显得那张脸俏丽脱尘,越能引起旁人关注,尤其她如今怀胎肚中,不想让人注意到都难。

她和谢悦一踏进公主府后宅便被数道眼神注视,一片珠翠环绕中,李满禧一眼便瞧见了正坐在亭中喝茶的沈秋霜。

李满月坐在她身旁,不知在说着什么,满面通红。

沈秋霜目光移过来,恰与她对视上,谁都没怯弱,锋芒毕露。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慵懒婉转的声音,一听便知身份高贵,不轻不重的嗓音中带着些命令意味。

“呦,这便是槐王府那位声名远扬的姨娘?转过身来让我瞧瞧,叫我看看是怎样的天姿国色,能将风流倜傥的槐王迷得那般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