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头稍稍一皱,沉默片刻,便又舒缓了开去。

这时,男子已出声道:“既是不认得了,此番相见,便做初识。”

云倾月眸色微动,淡道:“不必了,你我今日相见,日后定不会再见的。我今日与你闲聊,也不过是心情不佳,不愿离开,就想在这紫薇花海里多坐一会儿罢了。”

他道:“如此一来,我倒是成了姑娘的陪客。”

云倾月目光朝他一扫:“不敢。凭公子的衣着,便知公子非富即贵,如此,你怎是我的陪客!”

说着,目光稍稍垂落,漫不经心的凝在手中的花枝上,不言了。

“冒昧一问,姑娘最喜的花,是否并非这紫薇,而是火荼?”他又道,嗓音夹杂着几许隐藏着的试探。

云倾月眉头一皱,淡道:“我虽名为倾月,却与那龙乾的倾月郡主不同。倾月郡主喜欢火荼,天下皆知,而我,出身鄙陋,身份卑微,最喜的花,并非那娇贵的火荼,而是……野花。”

“野花?”

云倾月目光朝他落来,道:“是啊,野花。开放之际,漫山遍野都是,碎白相间,甚是好看。”

“比这紫薇花还好看?”

云倾月眸色一转,淡道:“此际,应情应景,公子送的紫薇花好看些!”

他怔了一下,刚毅的面容滑出了半抹笑,一时间,他俊脸上的冷峻之意被笑容冲散,霎时有些晃人眼的风华与大气。

云倾月凝他一眼,心底滑出了几许复杂。

随即沉默片刻,缓缓起了身,朝他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多谢公子的花了。”

嗓音一落,也不顾他的反应,转身便往回走。

这次,他并未阻拦,任由她走,云倾月微微发紧的心也稍稍松懈了半分,待走得远了,足下步子也止不住的加快了几许。

纵然表现得十足淡然,奈何心底终归有半分紧张。

密林花海,若那男子对她不利,她无疑是孤身无助,喊破喉咙也无人相救,幸

得那人纵是生得刚毅,浑身也透着冷硬之气,却是对她并无恶意,再瞧着手掌伤口裹着的那条玄色的布料,一时间,心底也复杂低沉,心绪涌动,却是浑然猜不出那男子为何会对她这般的好。

不得不说,她与他,不过初次相见罢了,她如今无貌无势,不过是落魄婢女,哪处吸引了他?

思绪沉浮,委实想不通,待出得紫薇花海,云倾月便敛了心绪,不再多想了。

不过是偶遇一怪人,此番既是脱身,日后定不会再见,多想也无意。

因手中捧着紫薇花枝太过显眼,为防宫中有心之人见了,道她偷花,她将手中的花枝丢弃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随即故作淡然的理了理衣裙,缓步离开。

彼时,阳光正盛,周围的风也透着热度。

此际那紫薇花海内,那玄袍男子依旧静坐在原地,眸子微微半眯,黑沉的目光紧锁着云倾月离去的方向,手中把玩的,正是云倾月送的两块碎玉。

这时,风声渐大,前方不远花树摇曳,衣袂的簌簌声也显得突兀,却是在眨眼间,一抹素衣青衫的身影在花丛中灵巧的腾飞而来,衣袂翻飞,身形伶俐,却是在玄袍男子面前落了地,站稳了身形,随即恭敬的朝玄袍男子唤:“公子,那女子出得花海之后,便将您送的这紫薇花枝扔了,她离去的方向,确实是长幽殿无疑。”

说着,将手中从那草丛中捡来的紫薇花枝递在玄袍男子面前。

玄袍的南凌奕并未伸手来接,仅是朝那花枝瞥了一眼,刚毅俊美的面容滑出了几许冷冽。

眼见自家主子面色不善,素衣男子低声建议:“可要属下杀了那不识好歹的女子?”

南凌奕眉头稍稍一皱,深黑的目光朝素衣男子落来,手中似是将碎玉把玩着上了瘾,指尖摩挲,不曾停歇。

“既是花枝惹她嫌弃了,梵岳,你去安排安排,夜里送她一堆野花,她若是不收,便堆在长幽殿前。”南凌奕磁性淡道。

素衣男子一怔:“那女子不识好歹,公子竟还要给她送花?公子身份贵重,为何……”

南凌奕并未待他说完,便出声打断,嗓音透着几许狂然与冷冽,又略微有些悠远:“梵岳方才于暗中观察,不曾发现她的眼睛像一个人?纵是蒙了面纱,不知容颜,但她那双眼睛,倒是特别着呢!”

梵岳脸色当即大变:“公子这一提,属下倒是想起那女子的眼睛,与前些日子在凤澜边关的青楼抚琴的女子相似,只是那青楼女子容颜倾城,且心高气傲,公子有心邀请,那女子却是不曾接受,而这女子……”

“凤澜边关那青楼女子,琴艺卓绝,但我却并未见过她真正容貌。我要说的相像,并非是像那青楼女子,而是,龙乾失踪的那位。”

梵岳一惊,脸色顿时白了一层,紧着嗓子道:“公子之意,莫非是这女子像那龙乾的……”

南凌奕依旧未待他说完,冷然吩咐:“速去打探她真实身份,务必详细!另外,拟上交皇帝,就称凤澜宫中风景独好,我要在此,多留些时日。”

梵岳强行压下心底的震惊,点点头,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公子是时候出这花海,回亭子里去了,此际凤澜太子,正四处差人急寻公子,还以为公子喝醉,在哪处的花海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