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终归是被他一路扣着手腕,强行拉回了长幽殿。

彼时,殿外依旧幽密,毫无一名宫奴的身影,就连此地今早就发现了尸首,也未有御林军戒备,这种由之任之的冷情感,委实是令人心寒了些。

淡风迎来,莫名的透着半许凉意,瞧着殿外那一丛丛的花枝树木摇曳不定,簌簌声混响而来,一时间,心底竟是生了几许凉薄与凄凄之感。

云倾月皱了眉,目光朝周围扫了扫,待被慕祁拉入了长幽殿内,才见殿中依旧毫无一人,偌大的殿宇空空荡荡,死寂沉沉。

相比于她内心的沉杂,慕祁则是慢腾腾的松开了她的手,懒散的拖着步子行至圆桌边坐定,然而他坐姿也懒散无力,手臂抵在了桌上,手指顺势撑住他那似是有些疲劳的脑袋,整个人懒懒随意,委实与殿中空挡沉寂的气氛不符。

许是察觉了她的打量,他凤眼里的黑瞳慢腾腾的挪动,最后迎上了她的目光,却也仅是对视了一眼,他目光便染了风流韵意,随即在云倾月的面容上流转开来。

“坐过来吧,御膳房的人应是要送膳来了。”他道,嗓音微挑,依旧透着几许漫不经心。

云倾月也未拒绝,缓步往前,与他隔着圆桌坐定。

他极为做作的皱了皱眉,煞有介事的道:“坐那么远,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说着,眼见云倾月深眼凝他,并无答话之意,他也略微失了兴致,斜眼静静的观她。

仅是片刻,殿外便有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

云倾月转眸朝殿门处一观,便见几名宫奴端着菜肴入了殿。

一时间,空荡沉寂的气氛被他们略微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打乱,空气中也染了菜香。

眼见着宫奴摆放在桌上的菜肴色香俱全,云倾月眉头也舒了舒,这才觉得自己似也饿了。

“郡王爷,公主吩咐的膳食已是送上,郡王爷慢用,奴婢们告退。”正这时,一道恭敬且略微发紧的嗓音响起。

云倾月目光朝那出声的宫女望去,只见她面容倒是略微清秀,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未恭敬的垂着,反而是略微慌张的朝周围扫视,似是生怕周围会蹦出什么来缠住她。

一时间,云倾月微怔,却也刹那心生了然,只道这宫女怕是畏惧这长幽殿的鬼魂吧!

不得不说,长幽殿闹鬼一事,并非秘密,再加之今早这长幽殿外有发现了两具莫名的尸首,如此一来,这座殿宇,自是让这些胆小的宫女畏惧至极。

“嗯,回去吧!顺便替我谢过德欣。”相较于宫女的紧张,慕祁这厮却是勾唇朝那宫女笑得柔和,连带脱口的嗓音都带着几许魅然与蛊惑。

云倾月眸色微动,心底鄙夷更甚,只道这风流浪荡子无论对待哪个女子,皆会魅惑一番,纵是此番对待这宫女,他也未有意放过。

只奈何那宫女满腹心思都放在了这长幽殿的鬼魂上,紧张之感强烈,是以对慕祁刻意的魅惑姿态与嗓音不曾在意,只是待听完他的话,她如释重负般点头一番,随即与其余宫女小跑出

殿,足下步子也因跑得太急而稍稍踉跄,那单薄细瘦且抑制不住发颤的背影,也无端端的令人觉得发悚。

“那宫女倒是胆儿小。”眼见那些宫女全数出殿,慕祁勾唇轻笑,嗓音里透着几许戏谑。

云倾月并未多加理睬他。

然而他的凤眼却是朝云倾月锁来,分毫未恼云倾月待他的淡漠姿态,反而笑盈盈的补了句:“还是倾月胆儿大,今早这长幽殿发现了尸首,你却能镇定的坐在这里,呵,莫不是因为有我在,倾月便觉得心安了些?”

见识过往自己脸上贴金之人,奈何向慕祁这种一本正经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甚至连言语都带着几分懒散随意的魅惑,委实是少之又少。

云倾月终归是皱了眉,目光朝他落去,凝上了他的眼。

他分毫不避,弯着眼睛朝她笑得懒散,眸里风流魅意一层层的流转,微微泛着晶亮之意,若是寻常女子见了,定是抵不住他这眼神,倾心爱慕了。

云倾月眸色动了动,心底也漫出了几许沉杂。

不得不说,慕祁此人的确生得好看,也确有魅惑人的本事,他身份也格外特别,一旦攀附上了,对她自是甚好,只奈何这人品性不端,加之深沉腹黑,一旦招惹,怕是并非会得好处,反而还会惹祸上身。

一想到这儿,她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随即故作淡然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只道:“午膳已送来,世子爷似是该用膳了。”

他轻笑一声,慢腾腾的道:“不急,等闲王回来一起吃。”

云倾月垂眸朝桌上那些油腻腻的菜肴一扫,眸色也稍稍一沉。

他顺势凝上她的脸颊,懒散魅惑的嗓音再度扬来:“这些膳食,每道皆是我喜欢的,呵,看来德欣对我的口味倒是记得清楚。”

云倾月淡道:“德欣公主对世子爷的确是一往情深了。”说着,话锋一转:“只是这些菜肴委实油腻,褚言身子伤势未愈,怕是吃不得这些。”

“你对闲王,倒是甚为关心。只是无论你出自真心还是假意,我劝你一句,待这些琐事了结之后,你离闲王远点。”

云倾月抬眸凝上他的眼,淡道:“世子爷仍是戒备着倾月,担心倾月对闲王不利?”

他略微泛着微光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转半圈,意味深长的道:“是与不是,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与闲王靠近,日后怕是得麻烦缠身。”

“世子爷这是在给倾月忠告?”

“若是忠告,你信么?”他也突然将目光凝在了她的双眼,与她对视,那凤眼深处闪现着半许戏谑及隐隐的幽光,令人望之生寒。

云倾月心底一沉,眉头也跟着皱了皱,深眼凝他,未言。

他也未再往下言话,仅是勾唇朝她笑笑,便将目光朝圆桌上的菜肴扫了一遍,道:“闲王身上的毒,本是清得差不多了,这一两日看着憔悴,不过是正常反应罢了。若是仍吃些清淡膳食,怕是对身子不利,吃些油腻的,倒是甚好。”

嗓音一落,正巧殿外有脚步声迎来,他抬眸一观,俊脸

上魅然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半分,道:“说曹操曹操便到了,呵,闲王回来得倒是及时。”

云倾月眸色动了动,也跟着转眸一观,便见百里褚言正由余全亲自扶着入殿。

遥遥观望,只见百里褚言面色依然苍白,眸中也聚集着复杂苦沉之色,待目光扫到云倾月与慕祁,他也仅是皱了皱眉,一言不发的任由余全扶着往前。

云倾月心底沉了沉,即便百里褚言未表露什么,但凭他的目光及脸色,便知此番养心殿一行,怕是并不欢愉。

她默了刹那,便起身过去搀扶住百里褚言的另一只胳膊,得了他一记感激眼神,大抵是他面色太过苍白,那眸中也隐藏不住的透着几许苦然与无奈,云倾月望着他怔了怔,再加之扶着他的胳膊也极为细瘦,一时对他的怜悯之意也深了几许。

待扶着百里褚言坐稳在慕祁身边,余全便将目光朝圆桌上的丰盛菜肴一扫,愣了愣,似是未料到今儿御膳房怎会给尚在病中的闲王送这些油腻的东西来。

正皱眉纳闷,慕祁已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漫不经心的道:“余公公可也觉得这桌子菜好?呵,是德欣见我入宫,亲自差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