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褚言终于是止住了咳,勾唇淡笑,“是药皆三分毒,不喝倒是要好些。”

“可王爷身子弱,加之腿脚未能大好,多喝药调养调养,也是极好。”老管家眉头皱了起来,嗓音甚是苦口婆心,说着,见百里褚言似是未曾听进,又道:“那日郡王爷离开时,便嘱咐老奴一定让王爷每日喝药,老奴自知无法强行逼着王爷喝药,但求王爷以身子为重。”

百里褚言终归是妥协,点了头,只道:“冯叔,将药端来吧!”

老管家眸中蓦地滑出几许释然与欣慰,当即转身将桌上的药端来,待百里褚言几口饮尽,他面色更是宽慰。

不得不说,自家这王爷那日从护国寺归来,便一直病着,却又不曾配合喝药,对任何事的兴致似也不高,便是前些日子圣上赏赐东西并差人悉心问候,也不见王爷面露半分欢愉。

他知晓,自家王爷有心事了,再加之这几日王爷日日差童前去倾月郡主府送信,他便知晓,自家王爷对那倾月郡主怕是极为不同了。

冯管家极为忧心,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知自家王爷与倾月郡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却觉得自家王爷这些日子一直站在窗边静立,一

直若有无意的朝他打听倾月郡主是否亲自收了华每日送去的信,他便觉得自家王爷似是将倾月郡主看得有些重了。

王爷如今这般不苟言笑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以前尚府傅婉与太子交好,从而不再理会他时的模样,他那时也清楚记得,傅婉心仪上了太子,自家这王爷,宿醉一场,第二日,便是这般不苟言笑,性子如常般温润,只是浑身上下都透出几许令人心疼的低沉与悠远。

一想到这儿,管家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接过药碗,嘱咐了百里褚言两句,便正要将药碗端出去,然而刚转身走了一步,便在意料之中闻得百里褚言问:“冯叔,今早华送去郡主府的信,郡主还未亲自收下?”

管家驻了足,叹了口气,转眸过来望着百里褚言,摇了摇头。

百里褚言眸色微微一深,随即勾唇而笑,“明日再让华去送。务必让他亲自送到倾月郡主手里,不可转交旁人。”

老管家挣扎片刻,叹息一声,道:“王爷莫要让华再去送信了,这几日倾月郡主极忙,鲜少回郡主府,华便是日日去郡主府候门,郡主府门房也皆道郡主不在府中。”

说着,见百里褚言墨眉微皱,清俊的面容漫出半许复杂,管家又道:“不瞒王爷,慕郡王已荣升丞相,倾月郡主这几日与他倒是走得极近,听郡主府门房说,偶尔郡主不回郡主府过夜,也都是在郡王爷的新相府里歇息的。”

百里褚言静静的听着,清俊的面容并无半许变化,仅是沉默了良久,才朝老管家淡道:“吩咐华备马车。”

老管家一惊,急道:“王爷身子还未好,这是要去哪儿?如今外面天寒,你若是感染风寒便……”

“我这几日一直在府中清休,不曾亲自去恭贺子瑞,今日,也是时候过去恭贺他了。”百里褚言淡缓道,温润谐和的嗓音犹如碎玉,不带半分感情,却独独透着几许招牌

似的柔和。

老管家眉头紧皱,满面着急,欲言又止一番,终归是噎住了后话,转身出了屋。

自太子出事,百里褚言的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只是此番出行,百里褚言仍旧一身普旧单薄的白衣,墨发微挽,乘坐的马车也非皇帝赐下的华车,而是以前闲王府那辆旧得不能再旧的马车。

只奈何纵然他想低调,他如今的身份却是不允许了,皇帝早早便为他赐下了几名御林军,此番出行,那几人无论如何都要随行,是以即便马车普旧无华,但跟在马车边且随身佩剑的御林军则是给马车增了不少气势。

马车一路颠簸往前,不多时便停在了丞相府外。

待知晓百里褚言身份,相府小厮倒是极为客气的将百里褚言引入了府内。

这新相府亦如安钦侯府一样,皆绿树相合,委实密集,然而百里褚言却仅是一路淡扫,目光并无在景致上流连之意,只是待行至相府深处,才见那树木之下,淡风摇曳,那一袭紫裙的女子正腾空翻飞,紫裙及黑发也跟着扬起,一时竟是美意流转,潇洒中却又透着几许掩饰不住的极致倾城。

“我说倾月郡主,跃得太高,便要摔得更惨,你初学轻功,还是跃低一点为好。”此际,那斜倚在树干上的慕祁勾唇轻笑,一双修长的凤眼正锁着半空中的紫裙女子,戏谑的出了声。

百里褚言远远的驻了足,那双不曾流连周围景致的目光便定在了那紫裙女子身上。

清俊的面容也逐渐滑出半抹释然,原来,自那日从护国寺回得京都后她就不曾来看过他,是因在学轻功。

只是即便如此,也总该去闲王府看他一回才是。

不得不说,这一向关心他甚至在宫中对他无微不至照顾的云倾月,这一向对他嘘寒问暖甚至连从护国寺回来的路上都一直半抱着他且极致体贴的云倾月,突然就这么一直不来看他了,他便觉得不习惯了,的确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