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乎骤然冷了,涤荡了周围浓烈刺鼻的血腥。

百里褚言用了信号焰火,唤来了数十名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纷纷策马,仅有其中一人驾了辆马车,待他们刚至百里褚言面前,皆下马而跪,动作极快而又恭敬,整齐划一的道:“属下拜见主子。”

云倾月静静的靠在百里褚言怀里,静静的望着这些劲装厚实的男子,耳里回荡着他们恭敬刻板的嗓音,心底的复杂,也是一重接着一重的蔓延升腾。

“速将龙乾太子带入城,交由慕相处理。”说着,话锋一转,“马车留下!”

劲装男子们皆迅速点头,纷纷行动,只是待昏迷中的太子瑾被狼狈的丢上马背带走时,地上惨烈翻滚的太子瑾暗卫皆忍痛惊唤,最后将目光朝云倾月落来,满面刀锋与杀气。

他们在恨她,怒她,这点,云倾月了然。

只不过,她也恨,也怒,怒自己竟是仍旧太弱,弱得连今日之事,还需百里褚言相助。

她神色沉杂,冷扫了一眼地上的暗卫,随即将目光落向了随马远去的太子瑾。

百里褚言似是察觉了什么,只低声朝她道:“龙乾太子此番出使而来,还不可杀。日后待他出了凤澜,在下定帮倾月杀了他。”

曾几何时,历来儒雅的百里褚言竟也会将冷冽的‘杀’字挂在嘴边了。

云倾月抬眸顺着他白皙的脖子往上,观到了他清俊的脸,只见他脸色平静,神色平静,然而眸底深处,却是极其少见的深邃,犹

如瀚海或是深空一般,不见底,不可测。

这样的百里褚言,也是陌生的。

因着方才的策马奔逃,待此番松懈下来,才觉极为疲惫。

百里褚言对她却是照顾,体贴的将她扶上了马车,只是他毕竟大病未愈,这一折腾,竟也稍稍咳嗽。

马车摇曳往前时,云倾月坐靠在车内,目光低沉疲惫,只问:“去哪儿?”

百里褚言紧挨在她身边坐着,缓道:“此地离青竹别院并不远,在下带你去别院休息。”

云倾月并无异议,双臂抱膝,待车内气氛沉默半晌后,才低沉悠远的出声道:“褚言如何知晓倾月有危的?”

“倾月出城,在下便得了消息,只是倾月许久不到,在下便领人出来分头寻了。”

说着,嗓音也稍稍一沉,“今日约倾月出城,却让倾月身陷危机,是在下之过。”

云倾月淡道:“今日之事,与褚言无关。我便是今日不见南宫瑾,以后也会见着,今日不过是提前了些罢了。”

说着,话锋稍稍一转,语气格外的平淡,“依今日所见,褚言的武功似乎极好。”

百里褚言墨眉微皱,“在下十岁便开始暗中学武了。”

云倾月脸色分毫不变,只是语气越发平静漠然了半许:“这么说来,褚言以前与倾月逃难时,狼狈是装出来的,甚至在宫中长幽殿时的孱弱,也是装出来的了。”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朝他落来,静静的凝望,“倾月和亲途中逃走那晚,跳入河里

,当时被河中水草缠住溺水时,便觉有人勾住了倾月的腰,救了倾月一命,倾月想问,那时救倾月之人,可是褚言?”

他目光微变,深眼望她,却是点了头。

云倾月平然而笑,脸上无半缕情绪,“记得倾月当时醒来,褚言说的是在河边救的我呢。原来自相遇的开始,褚言便在骗我了。”

说着,略微疲惫的合眸,继续淡道:“这么说来,褚言与倾月落魄逃亡,苦难同担甚至是互相扶持也全是装出来的了。”

百里褚言墨眉再度皱了半许,墨黑的瞳孔内略有慌意,“倾月,以前初识,在下确有不实之处,只是逃亡路上,在下也非全在做戏,至少,在下钦佩你的勇气与毅力,后来待入得凤澜,相知相处,你对在下无微不至,在下对你,也是在意的了。”

云倾月淡然听着,却未入心。

她沉默片刻,悠远低沉的问:“褚言最初在河中救下倾月,究竟是何目的?”

他并未回答。

云倾月稍稍睁眸,静静的望他。

半晌,才见他薄唇一动,低道:“因为你是倾月郡主,是南翔太子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