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缓缓抬眸迎上她的目光:“当夜昏暗,但追兵四起,加之你一身红妆,在下便怀疑你身份了,待将你从河中救起,观了你容貌,便更确定你是倾月郡主了。”

“既是救了我。又为何只说在河边捡到我?”云倾月默了片刻,又问。

“因为在下不愿暴露武功。”

“为何?”

他目

光越发低黯,嗓音也悠远半许,“龙乾之地,戒备森严,低调行事才是最好。再者,若在下并无武功,孱弱无能,才更易让你……卸下心防。”

原来,是这样。

有些事,虽早已猜到,只是待亲耳闻说,才觉一切都是那般的陌生与凉薄。

百里褚言啊,自一开始就是伪装,孱弱是伪装,武功是伪装,良善如仙是伪装。

果然,这世上,各谋其利,无人一味的良善单纯,这百里褚言,也不例外。

她沉默。目光疲惫,然而倦色却是浓不过眼底的冷沉与淡漠。

车内气氛一时缄默。

半晌,她才问:“褚言刻意救我,刻意亲近我,是想将我送给南凌奕吗?”

说着,嗓音越发悠远,“倾月记得,以前在宫中时,有一次倾月被人劫持,欲要送人,只不过对方却未接受倾月。”

他沉默不言。

云倾月深眼凝他。

他片刻后才道:“在下方才已说过,最初救你,是因你是倾月郡主,是南翔太子的心上人。在下亲近你,与你为友,的确因南翔太子之故,甚至,在下确有将你送予南翔太子之意,从而得南翔太子相助。只是,凤澜局势不稳,政体甚弱,在下与子瑞已能自行控制,无须借助南翔太子之力,是以也无须强行送出倾月。只是,在下却未料到,倾月竟是与南翔太子走得近,甚至那日离宫,还曾主动提议让南翔太子助我。”

他竟是连她曾让南凌奕助他之事都一清二楚。

云倾月心

底一层一层的接着凉下。

遥记那次离宫之日,御花园内,她盛装来见南凌奕,随他出宫来观郡主府,她的确是有意让南凌奕关照百里褚言,只是她却不曾料到,百里褚言已是世事在心,算计得当,她自己入翁了,还浑然不知。

她目光隐隐有些不稳,里面倦色与复杂交织,随即垂眸下来,只问:“那日倾月被人劫持后准备送人之事,可是褚言差人而为?”

他嗓音极为难得的紧了半许,“是在下差人而为。”

“是要送给南凌奕?”

“是。”许久,他才答出这话,“那时在下已差人与南翔太子提前接触过,只是待在下差人将你送去,南翔太子之仆却是不信你为倾月郡主,是以拒绝。”

是吗?

云倾月心底抑制不住的冷笑,情绪陡然波动了片刻,便彻彻底底的沉寂了下来。

她不再多问,疲惫的合眸小憩。

身心疲倦中,困意来袭。

待意识逐渐迷蒙时,才闻百里褚言低沉黯然的问:“倾月,你可是恨在下了?”

车内寂寂,气氛缄默凉薄。

云倾月未回答,身子在颠簸的马车里磕碰得略有不稳。

只是待意识越发浅薄时,身子似乎落入了一个瘦削的怀,浑身顿觉安稳,她稍稍无意识的蹭了蹭。

这时,耳畔则似有黯沉的嗓音响起,朦朦胧胧,她却是浑然听不清这嗓音言道的是什么,而后许久,那嗓音便转成了叹息,一声声的,直至她全然睡过去时,那叹息仿佛仍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