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摇头,缓道:“在下没事。”

云倾月抬眸瞅了瞅暗沉的天色,目光一沉,终归是将野兔及野花塞在他怀里,随即在他诧异中伸手将他的胳膊搭在了她的后脖,一手也勾住了他瘦削的腰,扶着他缓缓往前。

他初时挣扎,云倾月便道:“天色极快便要暗下,我们若是能不迅速下山,天全数黑了便不好走路了。”

她这话说得委婉,言下之意便是让百里褚言莫要拒绝。

百里褚言终是未再挣扎,顺从的被她扶着往前,只是走了半晌,才道:“在下今日仅是想带倾月来此放松,不料如今却还得让倾月扶着,倒是给倾月添了麻烦。”

云倾月淡道:“褚言哪里的话,倾月今日得褚言照顾,是倾月麻烦了褚言才是。”

他墨眉微皱,并未立即回话,仅是将怀中的兔子及野花抱紧了半许,才微笑着若有无意的道:“倾月这话,似是又疏离了。若是可能,在下倒宁愿倾月像黄昏那样,依靠在下,信任在下。”

云倾月心底微沉,转眸望他,二人离得近,她这一转眸,脸颊都能感觉到他鼻腔里呼出的微微热度。

“黄昏时倾月是情绪所致,才失了态,倒让褚言见了笑,以后倾月,定不会再落半滴泪。”

“在下并未见笑。”他道。

云倾月深眼凝他。

他也是静静迎上她的目光,缓道:“黄昏时的倾月,才像是有血有肉,不如常日里那般仅顾算计或是仅顾着

复仇,那样的你,才真实。”

说着,微微一叹,又道:“在下知倾月一身血仇,深沉厚重,只是倾月却将这些仇恨当成了你的全部。有些东西,封存得太久,压抑得太久,你终究一直都不能快乐,如此,倾月觉得好吗?”

“即便一直压抑着不好,但倾月却别无选择。”云倾月低沉道。

“倾月自是有选择,只是看你是否信任旁人了。”

云倾月目光一变,“褚言何意?”

他深眸观她,坦然认真的道:“卸下心防,信任身边人,如此,你才能不这般沉重压抑。而你的血仇,在下与子瑞,皆会帮你。”

云倾月瞳孔骤然一缩,片刻,却是淡笑不言。

说来说去,便是让她云倾月卸下心防。

只是她云倾月何德何能,竟得这百里褚言几番明着暗着的劝说?

她与他甚至是慕祁之间,都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只要有利益这层足够分量的凭借,她与他们之间自能如约的履行各自的承诺,如此,大家都是算计着过日,还卸下心防做何?岂不是多此一举?

她的确有些猜不透百里褚言此话的用意,却也无意完全否决他的意思。

是否真正卸下心防,自是由她说了算,既是百里褚言这般念想,她虚以委蛇的随意顺了他也未有不妥。

百里褚言擅做戏,她云倾月也会,再者,此际,也不过是一个点头,一句话的事罢了。

她按捺神色的朝他点了头,本想顺从的再道句话,然而看着他那双似是看透她随意逢迎心思般的眼眸,喉咙的话便莫名的噎住,不愿再说了。

百里褚言一向聪明,擅猜人心,她此番虚意逢迎的点头,虚意的承认要卸下心防,他果真是看得透的,辨别得了真假了。

既是如此,一切做戏,便再度成了笑话,如此,倒也无法继续随意逢迎下去了。

她不再言话,扶着他再度往前,他也一路多言,只是待天色全数黑沉下来并完全看不到路时,他才出声提议坐在原地休息,说陈姨定会打了火把来寻。

山间凄凄,四下一片漆黑,冷风簌簌。

云倾月挨着百里褚言而坐,百里褚言却将野兔塞她怀里,缓道:“抱着吧,较暖。”

云倾月未拒绝,抱紧了野兔,指尖在兔子身上轻轻滑动,的确温暖,而这兔子也格外安分,竟也不逃不挣扎,就这么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犹如睡着一般。

与百里褚言挨得近,寂寂的冷夜里,她甚至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竟是莫名的有些安心。

隔了片刻,她出声缓问:“褚言一路抱着倾月上山,后又摘花捕兔,这般折腾,身子可是极为不适?”

百里褚言仅是缓道:“在下无碍。”

云倾月皱眉,又问:“这些日子世子爷为褚言开的药,褚言可有按时喝下?”

“那日得倾月提醒,在下便每日三碗药,不曾荒废。今日许是太久不曾这般活动,身

子才稍稍有些吃不消,但歇息一会儿便好。”

云倾月微紧着嗓子道:“褚言自己的身子,需自行重视养好。常日里,汤药不可费,膳食不可荒,此番回得王府了,便让老管家多为你炖些滋补的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