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眸中的笑意不变,“公子又是在随意承诺?倾月如今,倒是有些不敢再信了。”

他眉头微微一皱,深眼凝在她眼睛上的目光也略微沉了半分,只道:“我说过,我南凌奕说话,自是作数。待我将南翔事宜处理好,定以大礼迎你。”

大礼?

云倾月委实不敢多想,也不敢多信,也不愿多去猜测他是以何等目的说出的这话,她的目光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瞳孔里透着几许淡笑与讽刺。

他则是稍稍挪开了眸,也不多做解释,只一句:“你信我。有些事,远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南翔之地,你无权无势,我也不可完全的护你周全。”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坦然,仿佛有些诚然,有些认真。

云倾月不置予评,只是默了片刻,才问:“倾月无须公子允诺什么,倾月此际只问公子一句,公子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何?”

大抵是见云倾月坚持,他眸色略有半许起伏,低沉问:“当真想知晓?”

“嗯。”

“今夜,我定告知你。”他道。

云倾月怔了一下,笑了,“为何一定要是今夜?”

他墨眉微皱,却是不答了。

云倾月也不多问,也不强求,甚至连与南凌奕对弈赢后得他允诺之事也逐渐被她抛却脑后。

说来,有一种人,天生强势,若是逼得太急,委实不好。更何况,她云倾月如今不过是卑微之人,甚至连性命都被他握在手里,如此一来,她自然要识时务,在有些事上,定要见好就收,不可再执意纠缠。

正午的午膳,是在亭子中用的。

梵岳去而复返,一身素衣,领着一众宫奴行进了亭子,在石桌上摆了一桌菜。

这些菜肴,清淡却温补,并不油腻,加之菜材皆是上等且珍贵,委实是奢侈丰盛。

今早在长幽殿内用的早膳较少,加之与南凌奕在此对弈许久,腹中也空了,是以今日午膳,云倾月吃得倒是多,吞咽之际,也刻意减了些清雅矜贵的举措,反而还刻意大咧了几分,只是南凌奕并无厌恶之意,仅是墨眉稍稍一皱,漆黑的目光朝她不太雅观的用膳动作瞥了一眼,便一言不发的挪开了目光。

午膳过后,只小坐了一会儿,南凌奕便让梵岳安排马车出宫。

虽被封为了凤澜郡主,然而直至现在,云倾月也未见过凤澜皇帝一面,更别提所谓的谢皇恩。

这偌大的封赏,连个过场都未走,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成了郡主,甚至有了郡主府,想来,她云倾月也算是这天底下第一个这般随意当上御封郡主的人了。

此番出宫,并无御林军随行,

云倾月倒是不在意,只是南凌奕身份尊贵,此番出宫,却无兵士维护,自是有些不妥。

出得宫城的白玉路上,云倾月便问:“此番出宫,公子怎不带些御林军护身?”

他仅是朝他瞥了一眼,步伐略微轻盈,墨发及衣袍被风掀着,英姿飒飒,“带着大批御林军出皇宫,倒是要惊扰路上百姓。”

云倾月微怔,未料其还顾及着百姓,是以逢迎着轻笑,“看来公子是体恤百姓之人。来日公子登了大宝,定是万民之福。”

“倾月姑娘此话倒是有些大逆不道,我南翔圣上未薨,这登大宝之事,何能乱说。”他低沉道,说着,目光朝她落来,瞳孔略有起伏。

云倾月不以为意,仅是淡笑:“倾月之意,想必公子自能明白。想来公子对那位置,也该有心才是。”说着,见他眉头微蹙,目光透了几许凌厉,云倾月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倾月莽撞出言,也仅是在公子面前莽撞罢了。呵,想必公子如今对倾月,也该是包容的,是吧?”

虽话是带着几分试探,然而云倾月却无意观察他的反应,犹如没说那话一般,兀自往前。

风来,身上的华裙被稍稍掀动,云倾月伸手自然而然的压了衣角,这才莫名的发觉,身上这身贵重的衣裙,似是比常日里的素衣宫装来得重。

再想起以前逃亡路上,衣着皆狼狈,此番梳洗了,如以前那样披了华装了,竟让她感觉到了厚重,恍惚间,只觉恍然如隔世,竟是朦胧遥远,莫名的有些怅然。

出得宫城城门,梵岳早已驾车在城门等候。

甫一见得云倾月与百里褚言出来,便有礼的招呼了句,随即便伸手撩了车帘。

云倾月也不拘束,当众稍稍撩裙爬上了车,梵岳眼角抽了抽,目光朝南凌奕落来,却是见南凌奕眸中并无异色,反而是平静如常。

这厢的云倾月自一入得马车,便端坐在了一角,南凌奕入内,与她并排而坐。

因着被关在宫中已有好几日,委实压抑了些,是以此番入宫,心境终归有些松缓。

她撩着马车的细窗帘,目光顺着那道小小的车窗往外扫视着,略有惬意。

只是不久,她便发现马车竟是靠近了这凤澜帝都那高硕威仪的城门,她怔了一下,回头朝南凌奕低问:“难不成倾月的郡主府,竟在这帝都城外?”

他正在小憩,一闻这话,慢腾的睁了眸子,露出了漆黑深沉的瞳孔。

“你的郡主府,自是在城内。此番出城,是因今日乃凤澜护国寺庙会,今日去祈福,倒是极准。”他低沉道,深黑的眸子无半分涟漪。

云倾月怔了一下,挑眼望他,“这一路上,公子倒是未曾对倾月提及这事呢。”说着,话锋一转,低道:“倾月身子倒是有些不适,可否不陪公子去那护国寺了?”

他并未回答,深眼凝她,漆黑的眸光透着几许令人头皮发麻的威仪。

云倾月略微被震慑,按捺心神的挪开了目光,识时务的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