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火摇曳,气氛压抑沉寂。

榻上,百里褚言满面苍白,双眸紧合,墨发披散在枕头,那黑亮的色泽与他苍白的面容形成极为诡异的鲜明对比,令人望之惊心。

御医们小心的观察着百里褚言,额头冷汗晶亮,不远处的软榻,一身明黄的新帝正紧锁眉头的沉默。

许久,新帝低沉冷冽的出了声,“各位大人诊治这么久,也思量了这么久,如今,可有法子让闲王醒来了?”

他的嗓音格外的低沉,那腔调里的威仪与压抑着的怒意微微展露,俨然是暴风雨的前兆。

御医们眸中皆存了畏惧之色,满面紧张,额头的冷汗直冒。

他们面面相觑,各自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颤抖,却纷纷不敢壮着胆子回话。

这要怎么说?闲王自那日从帝都郊外迅速送回,便已是浑身重伤,深度昏迷,他们几个老御医连番诊治,就连慕相都亲自施针守了整夜,却是回天乏术,而今他们被新帝命令着守在这里寻找法子,他们皆毫无办法。如今这闲王连心脉都极为虚弱,加之又一直身子不好,而今伤口又有些恶化,无疑是回天乏术。

可这些话,他们却万万不敢朝新帝言道与坦白。就凭新帝今日正午便一直守在这里,甚至连晚膳夜宵都未沾过,凭此,他们便知新帝定是紧张闲王。如此,闲王回天乏术这些话,他们更是不敢说。

越想越觉心紧,新帝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她们身上,无奈畏惧之下,御医们纷纷跪了下来,将头垂得极低。

这时,新帝再度低沉沉的问:“还没想出办法?”

御医们的头垂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出。

刹那,屋中气氛更为沉寂压抑,仿佛黑云凉冰压顶,令人浑身胆颤,连带身子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

终于,屋外有脚步声响起,随即是一道极为细微的推门声。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格外清晰,冷风自打开的屋门灌入,扰了满屋的死寂与冷沉。

而后,立在新帝身边的太监恭敬行礼,出声相唤,“相爷。”

慕祁一身墨兰,着装极为难得的严谨,神色平寂,墨发也有些微微的凌乱,连带俊容都有些隐隐的发白,似是屋外冷风所致。

他身上带着凉寒之气,然而目光却是极为的平静坚定,待立在新帝面前,他仅是稍稍垂眸,略微平静无波的道:“夜已深,望皇上回宫休息。明日还有早朝,皇上不可懈怠。”

新帝本是心底压抑,一听这话,更是愤怒。

他大掌朝身旁的矮桌一拍,桌上杯盏跌落,地面碎瓷四溅。

“闲王如今昏睡不醒,朕如何能安心回宫?丞相若是当真有心,便费些心神医治闲王!”新帝怒道。

慕祁眸色微沉,继续平静低缓的道:“闲王伤势严重,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医治,微臣……”

“丞相医术了得,若丞相尽心,即便闲王伤势严重,岂有医治不好的?丞相与闲

王历来交好,难不成就为了一个女人,就对闲王见死不救了?”

慕祁脸色终归有些变化,跪了下来,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微臣并无见死不救,微臣与闲王相交数载,微臣对闲王的忠心,皇上也应知晓,是以微臣与闲王之间,定不会存在因为某个女子而失了情谊。”

“既是如此,那你即可便医治闲王,让闲王醒来!”

慕祁眉宇一皱,只道:“闲王伤势严重,需得长时针灸。请皇上放心,微臣定竭尽全力所为,让闲王醒来。”

嗓音一落,见新帝眸中微微松懈半许,慕祁趁势又道:“夜色已深,请皇上回宫。闲王这里,微臣看着便是。”

新帝静坐,浑然不动。

气氛再度缄默半晌,慕祁终于是缓缓跪了下来,低沉道:“望皇上以大局为重,尽早回宫歇息。如今南翔有意犯我边境,明日早朝,皇上定得与臣子们商议解决之法,是以皇上尊贵之躯,不可在此耗着,需养足精神,应对明日早朝。”

新帝脸上终于有所动容,深眼凝了慕祁许久,才亲自伸手将慕祁扶起。

“丞相既是这般说了,朕自然回宫。”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闲王这里,便由你照看。只是,若闲王当真有个好歹……”

慕祁低沉道:“闲王若有好歹,微臣,自行在皇上面前请罪。”

“安钦侯府满门忠骨,想必到了丞相这里,也定会延续。”说着,嗓音蓦地沉了半许,继续道:“只是,不瞒丞相,比起丞相来,朕更信安钦侯府。也望丞相好自为之,莫要让安钦侯府到了你这里,便与帝家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