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一路被百里褚言强行拉着往前,惊呆了相府的小厮们,大抵是见百里褚言面色极其冷冽,小厮们皆不敢上前阻拦。

相府大门外,正有一匹烈马等候,百里褚言强行将云倾月揽上了马,策马狂奔。

猛烈的冷风迎面而来,似是凉入骨髓,云倾月坐在百里褚言身前,浑身发颤。

今日天气并不好,小雪微飘,冷风肆虐,然而百里褚言策马速度却是极快,分毫未觉她已是冷得瑟瑟发抖。

街道上行人众多,繁杂吵闹,百里褚言的马也分毫未减速度,于街道上横冲直撞,几番撞人,霎时便勾起了民愤。

然而他却似是未觉,依旧是策马狂奔,手中的缰绳不住的抽打马身。

云倾月脸色略微发白,两手捉紧了缰绳,待见烈马又差点撞人,她终归是伸手抓住了百里褚言胳膊,回头望他,“褚言,你停下,快停下!”

百里褚言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犹如未听到她的声音一般,并无所动,云倾月急得几番唤他,终是无果。

她心底骤然发沉,咬了咬牙,猛的伸手朝他胸口一拍,他蓦地闷声一声,抓着缰绳的手也突然松懈,云倾月顺势一推,他瘦削的身子便跌下了马。

百里褚言一身武艺,云倾月并不担心他会摔坏,然而她却是未料到,在跌落马背的瞬间,百里褚言分毫未动用轻功的跃身站定在地面,他就那样毫无反应的任由自己跌了下去,狠狠摔在了地面。

云倾月脸色一变,终归是紧勒缰绳逼停了马,待下马缓步至他面前,他才稍稍在地面坐起身来,那双满是风云起伏的眼里逐渐滑出了复杂与受伤,就这般一言不发的仰视着云倾月。

他一丝不苟的墨发被风吹乱了,身上的墨兰衣袍也沾了地上积雪微化的水渍。

冷风里,他满面苍白,身形单薄,格外的令人生怜。

然而云倾月心底却有怒,她居高临下的望他,冷道:“满身煞气,闹市策马连番撞人,褚言,你如今怎成这样了?”

他墨眉一皱,眸底黯然之色越发的凝重。

半晌,他才扯了扯身上衣袍的褶皱,朝云倾月低低的道:“倾月,我这

身衣袍是新做的,你觉得可好?”

云倾月未料到他会突然这般说,神色一滞,心底越发的不畅,只道:“褚言这身新衣的确好,只是倾月欣赏不来,想必你城西别院那位姑娘才是欣赏得来。”

说完,目光一凌,又道:“若褚言今日带倾月出来仅是为了问倾月这个,请恕倾月无法奉陪,告辞了。”

嗓音一落,云倾月并不耽搁,极其干脆的缓步朝来路返回,然而仅是走了一步,百里褚言却是极其狼狈且迅速的自地上爬了起来,蓦地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你又要去相府?”

云倾月被他拉停,猛地挣扎了几下,却是无法挣开他的手,她冷然的迎上他的目光,低沉道:“倾月要去相府关褚言何事?”

他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一紧,瞳孔内再度漫出了几许极为少见的躁动,“倾月,你可是心系慕祁了?你当真心系上他了?”

他再度直白的问出了这话,只是出口这话时,他明显在强行压抑情绪,并未像方才在相府那般震怒冷冽。

云倾月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干脆点头,“世子爷几番救倾月,倾月与他,自是互相倾心。”

他瞳孔骤然一缩,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崩塌,见他这模样,云倾月心底微有怪异的刺痛,但却自知不能再心软。

百里褚言最是擅长做戏,她以前对他百般照顾,不正是被他这副故作而来的孱弱样给迷惑了么!

而今,百里褚言早已冷相毕露,甚至大权在握,一身功夫,如今的他,已是再不需要她云倾月的维护与照顾,甚至于,他几番对她算计,将她哄得团团转,她此际若是再心软,日后定不会安生。

心底如是想着,冷意再度开始在全身弥漫,云倾月再度开始挣着他的手,眼见挣脱不开,她冷目朝他的眼睛望来,略微威胁的道:“褚言放手吧!倾月自知贱命一条,不足以与褚言相斗,但褚言若是欺我太甚,世子爷定也不会坐视不理。褚言与世子爷互为挚友,情义深重,想必褚言也不会主动坏了这层关系才是。”

慕祁家势磅礴,纵是百里褚言也无法小觑轻视,她如今搬

出慕祁来,无疑是想让百里褚言知晓厉害关系,从而放开她。

然而她却未料到,不提慕祁还好,此番一提,百里褚言扣在她手腕上的指尖竟开始莫名的颤抖,连带落在她面上的目光都显得略有不稳。

“曾几何时,倾月竟也会在我面前搬出慕祁来维护自己了?在你心里,我百里褚言,究竟成了什么?你与我相识在先,与我在长幽殿朝夕相伴,你与慕祁接触的时间岂有我长,你怎会心系慕祁,你怎能心系上他!”他极低极沉的说着,嗓音复杂而又压抑,那双直直落在云倾月脸上的目光,也夹杂了太多太多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云倾月深眼迎上他的目光,冷然而笑,“喜欢便是喜欢了,并不分什么先来后到。倾月以前与褚言朝夕相伴,也仅因心存友谊罢了。”

他目光再度一颤,似是有些不置信,面上的苍白之色深了几许,薄薄的唇瓣几番张合,却未道出一字来。

此际,周围围拢的路人越来越多,纷纷朝他与云倾月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