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元说知道,作势就要去虚扶崔兆之一把。

没成想裴清宛身形更快,叫着阿娘就从后头窜了出来。

崔氏眉头皱了下。

毕竟是这样的场合,一大家人都在,就算是自家人,也实在不好看。

她本想眼神示意,不管有什么话,等回了上房院,关起门来怎么说都成,正厅上还是要收敛些。

可是目之所及全是女儿的坚毅,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全都收回去,几不可闻叹了一声,也不等裴清宛自己吭声,索性改口:“算了,你们兄弟还是跟在你阿耶身边吧,叫二娘送他回去休息就是了。”

转过头来再去看裴清宛,细细的交代几句

:“也不要与你表兄说太多的话,现在尘埃落定,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也都替你表兄高兴,你最替他欢喜,可他还病着,让他养病最要紧,别拉着他耗精神。”

裴清宛鼻尖一酸,颔首应下。

崔兆之那里其实有话想说的,嘴角动了两下,在裴清宛警告的眼神中到底没能说出口来,同长辈们见礼告辞,也就真让裴清宛送他回自己小院去了。

·

崔兆之的住处僻静又雅致,裴清宛送着他一路进了屋,跟着服侍的奴婢们最有眼力见,一个个留在外面廊下守着,压根儿不进屋。

这本不合规矩,但没外人知晓,她们又不走远,好歹是就在窗下立着,屋里动静也能听得见,哪怕是有心人得知要闹到郎主主母那儿,她们也是不怕的。

屋中药香味经久不散,清甜梨花香气也遮掩不住。

崔兆之脸色虽还有些白,但已不是初来时的惨白无血色,隐约还是能够窥见几分红润的。

他坐在太师椅上,不肯看裴清宛。

裴清宛就坐在他正对面,目光灼灼,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不肯挪开。

良久,她浅笑出声,才引得崔兆之侧目望来。

四目相对,他立时又别开。

裴清宛脸色霎时间就沉了下去:“表兄现在的态度,是觉得我痴缠于你了?”

语气不善。

崔兆之敛眉,面色也沉了几分。

这样的混账话,说来分明是故意气他。

他有心反驳,却竟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是他自己别扭极了。

从前那样坦荡,现如今对着她,说话都要谨慎再谨慎,一字一句非要斟酌再三,总想着拿捏好那个分寸,反而次次张不开口。

见他仍旧闷不吭声,裴清宛登时怒火中烧,脸色冷极,实在是极力隐忍克制。

她握着扶手的那只手骤然收紧时,连骨节都泛了白:“我不是那样的人,表兄知道我的。

这么多天了,该说的咱们都说得很透彻,表兄的反复无常我看在眼里,一家子都看在眼里,我们想着崔家的事情没落定,表兄一颗心飘着晃荡着,会如此也不足为奇,我既心疼表兄,自为你考虑,体恤你,不逼迫你。

现在旨意下来,表兄袭了永恩郡公的爵位,与我另有什么话否?”

裴清宛尖尖的下巴高昂的仰着:“我只问表兄这最后一次,你可想清楚了再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