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达斡尔族的小伙子

“妈！你见着我那条黄色的围脖没有？”小卖部窗外飘起雪花的时候，秀也开始收拾行装了，去乌鲁木齐的出版社。

回到彩虹布拉克的日子平淡如水，她总小心翼翼地跟人打听巴太的消息，结果总是一无所获，只从马场得知他去了青岛。她留下了出版社的电话号码，偷偷盼望着或许等她去了乌市，等伤口愈合了，巴太会打电话过来。

在彩虹布拉克的最后那几天，她总盯着小卖部的电话，期盼着巴太或许会打电话到小卖部联系苏力坦大叔。这样一来，就算巴太躲着自己，她也能抢着说上几句话。可直到她在村子里的最后一天，也没听到巴太的声音。

“秀？”身后有人叫她。她猛得一窒，心紧接着缩成一团，是他吗？不会是他的。

“秀，你要去乌鲁木齐了吗？”是吴然，拎着一大堆东西站在小卖部的门口。阿勒泰的冬天来得那么早，吴然的脸笼罩在呼出来的雾气里，看不清表情。

他把拎在手上林林总总的补品零食摆在桌上，可把馋嘴的老太太高兴坏了，她甚至都没问一问这是谁，就小步快跑直奔零食袋子。

吴然从斜挎的包里掏出两个牛皮面的笔记本，仔细地用手抹了抹封皮，像是封皮沾了灰似的，“上次在古尔邦节就想给你的，可是后来你...”吴然磕巴起来，他抿起嘴唇斟酌着语言，生怕说错什么，“后来...没来得及给你。”

秀的头发长长了一点，能在耳后扎起一个小小的低马尾了，达斡尔族的小伙子看着她，她看起来瘦了不少。秀避而不谈古尔邦节，推了推眼镜接过吴然手里的本子，也放在了桌上，“嗯，我明天就走了。”

“那你...”吴然紧跟了一步，生怕秀下一秒就要离开似的，“你...还会回来吗？”

一旁的老太太正在跟火腿肠的塑料皮较劲，秀不顾老太太的抗议，从她手里拿过火腿肠，轻巧地帮她撕开了包装又喂到她嘴边，“我不知道...我得出去赚钱...”她不忍提及苏立坦一家，“出版社其实只是一份兼职，那边的老师请我一起出版章。”

说罢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吴然，请他坐下，“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吧，谢谢你的笔记本。”

“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乌市的自来水厂，那里正缺人呢，可以兼职的。”达斡尔的小伙子在说谎，厂子哪里是说去就能去的，但这句话似乎起了点作用，他面前的女孩抬起了脸，眼睛里似是有光闪动，就像他在草原婚礼上初次遇见她时一样。

“真的吗？”秀心下多了点指望，她想多赚点钱，好偿还苏立坦一家。虽然不懂养马，但她心里很清楚，踏雪的身价一定不是小数目，而她在出版社，不过是凭着出版章领些微薄的稿费，存钱怕是要存到猴年马月了。

吴然点点头，心下笃定了得赶紧找找乌市的熟人，帮秀争取一份兼职才行。

两个人正无话可聊的时候，张大侠及时出现了，“呀！这不是塔城的小伙子吗？”张大侠瞥了一眼满满当当的桌子，可便宜了馋嘴的老太太了，“晚上我们包羊肉饺子呢，留下来一起吃吧？上车饺子下车面嘛，送一送秀。”

达斡尔族的小伙子小心地瞥了一眼秀，她垂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谢谢婶子，我就不一起啦，”他挠挠头站起来，“我也是出差路过这里，一会还得赶回去呢。”

又说谎。张凤侠一眼看穿，谁会出差“路过”彩虹布拉克这种偏僻的村子，还拎一堆东西在手上。

张凤侠也不是假客套的人，拉着吴然的手道谢，“谢谢你路过来看秀啊！李秀，有没有谢过人家呀？”

“谢过了。”这丫头子怎么这么倔。

“秀，能留一个你在乌市的联系方式给我吗？啥时候我去乌市了，咱们再见。”

秀下意识地想，要是巴太知道了，会生气吗？会打电话质问自己吗？质问为什么要把联系方式给别的男人，要是会的话，就好了...

“李秀你愣什么神呢？”张凤侠的大嗓门把秀从思绪里拉回现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