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月弯腰,温热的水将她在外面冻僵的手回暖,虽然母亲是这样教的,但真要亲力亲为的将每件事情做下来还真的是件力气活。

张嬷嬷将护手油仔细的抹在崇月白若凝脂的手上,叹了口气“要老奴说,您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府中的事,您管的再多,别人也只当您在越俎代庖。”

“我一向议婚不顺,嫁不嫁的出去还说不准呢。”崇月有些累,快走几步坐在了榻上,兰儿已经为她铺好靠垫,坐定后,兰儿又将被从崇月随意踢到一边的鞋子整理好“姑娘,您这样的家世能力,怎么能嫁不出去呢,这天下间,可不止太子这一个好儿郎。”

依照崇月的身世,入东宫也不在话下,只是京中人都等着瞧着,就是不见两方有动静,就连宫里崇月的姑母徐皇后,也未曾提起过。

“那太子,就算是求着姑娘,姑娘您也万万不能嫁的。他为了一个女子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气病了陛下,现在监国之事,听说也并不得心应手。那与之交好的女子,也三天两头出宫不见踪影,殿下是宫里宫外两边跑,大臣们常常求见不得,着急的都直接去后宫求见正在养病的陛下,若不是皇后娘娘为其遮掩,陛下知道了,怕是立时就要将其废黜。”张嬷嬷亲自端上杯盏,这是崇月喜欢的,只带着一点淡香的茶水。

“每一段故事,都会有主角配角,如果要故事足够精彩,还要添上几个没头没脑,只是为了恶而作恶的恶角。”崇月弯腰,任由茶水的热气氤氲她的面颊,鼻尖也被若有似无得茶香味环绕,这是她难得放松的时候“嬷嬷既知道那东宫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又何必,去参与这出正轰轰烈烈上演的故事,做什么破坏别人感情的恶角。我啊,只消等着我大哥能早日将嫂子娶回家,我便可以功成身退,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去喽。”

“那姑娘想做什么事呢?是总算是腾出空,为自己寻觅一个如意郎君吗?”心儿是兰儿的亲妹子,年纪不过十三,最是柳枝抽条,春心萌动的时候,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刚刚从绣棚上拆下来的绣样。

“是啊,到时候,我可得好好地给自己找夫婿,一年找不到找五年,五年找不到,十年十五年也是极好的。”绣样被崇月那过,随手放在一边的针线篮子里,随后就又丢在一边不管,很是疲倦的揉了揉额头“我定是随了我母亲,这头总是疼。”

“姑娘您这是思虑太过,夫人初初头疼,大夫就言让其少操心多静心敛神,可是咱这一大家子事,什么时候有安静能供夫人静心的时候啊,您啊,想的对,等大少夫人进了门,您什么事也不要管,就安安稳稳的修养修养,定能好起来。”张嬷嬷手法娴熟,给崇月揉了几下额角,果然舒缓不少。

“这几年,先是祖母病逝,紧接着就是母亲,哥哥身上的热孝就没停过。过了年,我就请父亲开始为大哥议亲。”说到过往,崇月的眼神愈发平静,她有自己的打算,从来都是如此,一旦她决定做的事,无人能改。

“还是之前夫人看好的那位穆小姐吗?”张嬷嬷对赵氏身前选好的儿媳妇,还有些印象。

“当时母亲与人家家中打的火热,随着她去世,倒也沉寂下来,虽没听说这位穆姑娘有没有定亲,但确实是咱们对不起人家在先,我定要想个法子,再去连续连续关系,再提定亲的事。”崇月对母亲的眼光还是无比信服的,这位穆小姐乃是名将之后,性格坚毅,崇月很喜欢她,这府中的烂摊子,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位有主意,有手段的女子震慑着处理。

“姑娘,外间来问,可要用饭?”帘外,侍女宝儿朗声问道。

崇月想了想,问“宫里的赏赐可下来了?” 宝儿是崇月安在外院,专门在两间传话的丫鬟,问她外面的事,也是应当的。

“并未有宫里的消息传来。”

“父亲呢?派出去询问消息的小厮,应该回来了吧。“

“是,刚刚回来,奴婢正要回话,侯爷年前不会回来,怕是要到二月中旬,才会趁着万寿节,回京述职。”

“侯爷今年,又不回府过年啊。”张嬷嬷脸色有些黯然“每年都是如此,以前老夫人和夫人在的时候,虽都会闹这一出,但只要派人再去催请,还是会在年前回来的。但自从老夫人去世后,就算大公子亲自去请,也请不回来他了。”

“有许姨娘陪着他就够了。”崇月揉了揉有些不适的腹间,又对候着的宝儿道“将我的饭菜送去丰厅。再将汤给四公子送去,你亲自去,四公子现在应该还没用饭。”

“那姑娘您吃什么?”崇月的饭食都是有定数的,她并不贪嘴,一素一荤一道汤,便是她午饭常吃的样式,就算是晚饭,也不过是一荤一素一汤再加一道河鱼罢了。

“不必了,晚饭一起用吧,我并不饿。”说完,崇月身子一歪,靠在榻上的软垫上,准备小憩一会。

屋子里静了下去,因着崇月并不喜欢身边人多,兰儿为她改好被子就出去,此时内室中,只余她一人。

此时,确实算不上什么好时节,就连一年到头不见一次郎中的崇月,都感觉身上不适,她闭眼假寐许久,始终睡不着,干脆继续养神,可如同无法平静的事情拖垮了赵夫人的身体,不停发散的思绪,也没让崇月有片刻的宁静。

徐皇后,与奉国公徐安泰并不亲厚,二人也不是一母所生。徐皇后的母亲去世后,老奉国公才续弦娶了徐安泰的生母为妻,此时的徐皇后已经十岁,二人虽是姐弟,却没什么太多的亲情。连带着,崇月也跟徐皇后没什么怜恤,只是在宫宴上有过几次谈话。

且,现在的太子殿下,也并不是徐皇后亲生,同样的剧情,民间有之,皇家亦然。继母与已经记事的继子,哪里会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这奉国公府的女人,都擅长扮演菩萨面孔。

此时,正在为太子尽心尽力遮掩丑事的徐皇后,不过是怕老皇帝真的被其气死,太子登基,那她真的就再无计可施,她的独子,也已长成材,只待一股清风便可扶摇,她此时只需要等待老皇帝病情稳定,太子的错更大些,自己的儿子的机会,便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