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待姑娘真好,这兰花簪子做得真是精致。可见二爷待姑娘一片真心!”

鬼使神差的,嫣翠说了这么一句话,又想着这段时日屋子里添置的衣服首饰,还有二爷每日里的留恋难返,嫣翠的心渐次定了下来。姑娘在二爷的心里,大约还是不同于她人的。

顾扬灵按了按鬓角,左右一番端详,笑道:“你这丫头今个儿吃错药了,竟说起他的好话来了?真是难得!”

嫣翠只是觉得薛二爷那性子太过风流,并非良配,可当下这情景却又无法说出口来,只好随意笑了笑便搡过了这一段儿。

今日天气甚好,嫣翠搬了太师椅在院子里,铺上厚厚的锦缎褥子,又搁了一个腰枕在里头。顾扬灵懒洋洋坐在上头,看远处高高的桐树伸展着枝桠,上头冒出了一粒粒青涩可爱的小嫩芽来。

嫣翠便搬了一个小杌子在旁边,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搁着一个箩筐,里头放着一色银丝线,嫣翠拿了绣花撑子撑开了一块粉色的素绉缎,拿了银针在上头绣了起来。

顾扬灵瞥了几眼便没了兴趣,她如今惦记着逃跑的事儿,哪里顾得上这个。偷瞄了几眼,嫣翠专心致志没有发觉,顾扬灵心道,这丫头向来和自己一条肠子,想来便是不愿意跟自家一同离去,也不会卖了她去。便凑过去道:“你寻个机会,把这纸条给二奶奶那儿送去。”

针尖扎在指头上,一点嫣红的血珠子冒了出来,嫣翠把指头放进唇里嘬着,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扬灵。

“瞧什么,快拿着。”顾扬灵扯起嫣翠的袖筒,把那纸条塞了进去,又交代:“我可只能依靠你了,你可不要卖了我。”

嫣翠四下里看看,清风苑里侍候的人本就不多,如今各忙各的,倒没人注意。可还是害怕,小声问道:“姑娘要做甚?”

顾扬灵也低声回道:“自是要逃跑。”眨眨眼看嫣翠:“你要和我一起吗?”

嫣翠抽了口气,脸上跟雷劈了一般:“姑娘你决定了?被二爷逮到可是了不得的。”

顾扬灵道:“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吗?”

嫣翠闷头想了会儿,还是放心不下自家伺候这么多年的姑娘,抬起头道:“要的,可是我的卖身契在薛家呢!”

顾扬灵笑了:“不打紧,若是顺利,你的卖身契二奶奶想必会给我的。”

红英抱着婆子洗好的一盆子衣服走了过来,瞧着两人窃窃私语,笑问:“说什么呢?神秘叨叨的。”

顾扬灵笑了,嫣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镇定下来,笑道:“自是好秘密,不能说给你听的。”

姑娘向来和嫣翠要好,红英也不吃醋,笑道:“姑娘得空可是要好好犒赏虎丫,上次若不是那丫头跑得快,二爷哪里来的那么及时。”

顾扬灵笑了:“自该如此,却不知她欢喜什么?”

红英道:“那丫头最近眼红三奶奶院子里的翡翠,说那丫头新做了一身儿袄子,又显腰身儿,颜色又好,我想着不如赏她一身儿新衣,也好如了她的愿。”

顾扬灵道:“依着你的意思瞧着办吧,既是小丫头爱俏了,看我妆匣里头的簪子首饰,哪个合适便拿出来赏给她,鞋子也新做,叫她一身儿新。”

嫣翠大笑:“这下虎丫可要美上几日了。”

午后,嫣翠便借口消食,非要拉着顾扬灵去金丰园逛园子。

红英瞧着天气甚好,阳光也是暖融融的,便劝道:“二爷嘱咐姑娘要多动,园子里新近开了许多花,好看得很,姑娘出去走动走动,散散病气儿也是好的。”

于是顾扬灵在红英的谆谆期待下,一路往金丰园里去了。在金丰园里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和薛二奶奶首度狭路相逢。

莺儿那里还在骂骂咧咧,嘴里的话也愈发难听,甚个下三滥的脏话儿也跟着骂了出来,玉凤自打进了这薛府还未听见过,不由得腮上泛红,正要劝上几句,梅林深处传来了一道带了怒火的声音:“还不住了口,再胡乱咒骂叫人割了你的舌头。”那声音低哑暗沉,正是薛二郎。

玉凤心里一阵乱跳,她故意叫那丫头传话,说是莺儿起了醋意,恐得清风苑的娇女要吃了亏,没成想竟真招惹来了薛二爷,心里一阵盘算,以后遇上那清风苑的,必定要恭敬些才是。

莺儿被吓了一跳,转身见着是薛二爷,立刻欢喜起来,妖精蛇一般缠了上去,娇滴滴落着眼泪珠子,嗔道:“二爷要与奴家做主呀,那清风苑的无缘无故踢了奴家一脚,还叫丫头推了奴家,叫奴家狠狠跌了一跤。奴家好生可怜,又实在气不过,才会咒骂了几句。”说着想要扯起裙子叫薛二郎看看自家的惨状,可多日未见,又舍不得离了薛二郎,便倚在薛二郎身上,趴在他肩头呜咽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