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总统套房内。 陆景年挂断电话,从卧室里出来,他缓缓走到客厅,在沈雨舒对面坐下。 他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的香气还是那般浓郁,入口清爽,喝一口,口颊留香。 许是此刻心绪不宁,这茶喝到最后莫名多了几分涩味。 陆景年放下茶杯,双掌合起又松开,如是反复。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调整乱掉的呼吸节奏。 过了一会儿,陆景年抬头,沉静地看向对面的沈雨舒,“沈总,当初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心帮了安俊那小子一把,这个人情,我今天一定还你。” 沈雨舒抚了抚身侧小憩的秦嘉,面不改色:“陆总打算怎么还?” 注意到秦嘉睡着了,陆景年下意识放轻声音,不徐不疾:“十二年,外加五千万,够不够?” 沈雨舒怔住,“什么?” “我问过律师了。”陆景年拿起沙发上的菩提手串,握在手里缓缓盘动,“证据充分的话,大概能判十二年。” “另外,我会赔偿令爱五千万,如果后续治疗还不够,我可以继续加。”陆景年顿了顿,“我们陆家有一个强大的医疗团队,如果你们需要……” 沈雨舒打断他,“不用了,谢谢陆总的好意,我女儿怕生,她好不容易熟悉了现在的医生,再换人可能会受刺激。” 秦嘉的“问题”,不便让外人知道。她不想旁人把她当异类。 陆景年:“好。” 沈雨舒:“我女儿血液的检验报告,我择日会提交给警方。” 陆景年点头,“我已经联系警察局那边的人了,他们会跟进的。” “还有,过两天我会让人拟声明,跟安俊断绝关系。之后打官司,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我不会再插手。”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沈雨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没想到,陆景年竟然真的舍得把安俊彻底抛掉。 之前,她听说他非常宝贝这个干儿子,把他当做亲儿子来看,甚至还有传闻说,安俊以后可能会继承他的财产。 如今看来,陆景年跟安俊关系可能没那么好,又或者,为了陆家的清誉,他什么都可以舍弃。 事情解决了,沈雨舒不便久留,她刚想说告别的辞令,回头看见秦嘉还在睡觉,主动跟陆景年打商量。 “我们能再待会儿么?” 陆景年起身,目光落在秦嘉身上,“不碍事,你们随意。” “我还有点私事,先下去了,你们有需要可以叫客房服务。” 沈雨舒颔首,“谢谢。”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楼宴会厅里,终于迎来了今晚的重头戏。 集体捐赠环节即将开始,秦墨看着身边的空座位,焦急地望向门口。 隔桌的友人见他魂不守舍,低低地叫了声他的名字,随后给他发消息:【你看起来很紧张,怎么了?】 秦墨低头看手机,飞快打字:【沈女士不过来,我不敢轻举妄动。】 集团的每一笔大额支出,必须要他妈或者他爸同意,这是规定。 友人给他出主意:【打电话问问,你妈不接就打给你爸。】 秦墨可不敢“劳烦”秦宗明,他此刻在大洋彼岸,说不定才起床。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他爸九成九会说:“秦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类似的话,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已经成为刻骨铭心的紧箍咒了。 正想着,耳边忽然飘过来友人沙哑的声音:“秦墨,她们来了。” 秦墨回头,看见母亲和姐姐手挽着手进了会场。他举起右手,十分自然地挥了挥,示意她们过来。 待她俩落座,主持人上台,宣布捐赠活动开始。台下,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各自讨论接下来捐多少。 这时,主持人拍了拍话筒,说:“在各位代表上台之前,我想向大家公布一组数字。因为有些朋友来得晚,不清楚情况,所以我再讲一遍。” “户外自由捐赠,一共有62位爱心人士参与,共筹款0万,其中来自秦氏集团的秦嘉小姐慷慨捐款500万,打破了咱们自由捐赠的过往记录。” 此言一出,台下骤然安静。 秦嘉隐隐约约感觉有许多目光朝她看过来,她难为情地低下头,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清水入喉,有股淡淡的果香。 可是,她喝的不是水么?怎么会有柑橘的味道? <

> 秦嘉垂眸,意外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误喝了香槟。 她怕秦墨和沈雨舒看见了不高兴,飞快放下杯子,把它往远处推了推,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再次抬头,她对上秦墨的视线,心虚地笑了笑,“看我干嘛?” 秦墨一脸羡慕:“姐,你随手一捐就是五百万,真壕啊!” 秦嘉实诚道:“那是妈妈给的钱,我自己哪有那么多。” 秦墨扭头,看向沈雨舒:“妈,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点儿?” 沈雨舒挑眉,“我前脚给你,你后脚拿去补贴公司,连个响都听不见。小墨,不是我说你,别太好脾气了,该横就横,该要的钱赶紧要。” “现场这么多人,你看看有没有你的合作商,顺水推舟提一提。” 秦墨点点头,“我已经要了一笔了,三百万,明天到账。” 沈雨舒肯定道:“继续加油。” 秦墨:“嗯。” 闲聊间,第一位代表上台,代表自家公司捐了550万。 紧接着,第二位,第三位……后面捐款的,没有一家低于五百万,似乎谁都不想被单人比下去。 上台的人一个赛一个激动,捐赠金额一路水涨船高,十几分钟后,金额已经涨到了3200万。 这个数字超过了秦氏原本的预算,秦墨偷偷看了眼母亲,问:“妈,叫到3200了,我们捐多少?” 沈雨舒气定神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淡淡道:“一只手。” 一只手?五千万?! 秦墨惊讶地看着人,他万万没想到,他妈今晚居然这么大方。 没过多久,轮到他们这桌,秦墨作为秦氏集团代表上台。 主持人微微一笑,对着台下一顿夸:“我们都知道啊,咱们秦氏集团的产业遍布全国,包括但不限于服装、珠宝、酒店、葡萄酒等,像我们今晚喝的perf槟,就是来自秦家的酒庄。” 接着,他看向秦墨,话锋一转,“那么问题来了,秦先生,你今晚代表咱们的秦氏集团捐多少钱呢?” 秦墨刚想开口,主持人忽然把话筒对准台下,“大家要不要猜一猜?” 话音刚落,台下起哄声一片,有人说四千万,有人说五千万,还有人说六千万,多少有点“报私仇”的意味了。 秦墨淡定地举起一只手,凑到话筒边,说:“五千万。” “五千万?!”主持人惊了一下,“哇哦,秦氏集团捐款五千万,接下来上台的公司有压力了哦。” 秦墨快步下台,旁边几桌瞬间焦虑得不行,一个个都后悔刚才起哄了。沈雨舒每回参加大活动,固定捐款三千万,谁知她今晚竟然如此出其不意。 为了不丢脸,在秦氏后面的几家都捐了五千万。最后轮到陆氏集团,陆廷洲起身,正准备上台,忽然被人拉住。 他回头,看着座位上的二叔,微微弯腰,问:“叔,您还要加么?” 八千万够多了,加上之前青瓷的钱,已经破亿了。 再往上加,没必要。 陆景年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跟他们一样,五千万。” 陆廷洲愣了愣,“好。” 陆廷洲上台说完金额,台下亦是一片震惊。他们完全没想到,最大款的一位,今晚居然如此保守。 陆廷洲回到位子上,纳闷地问陆景年:“叔,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陆景年盘着串珠,想着明天即将划走的五千万赔偿金,沉默了两秒,“大家都捐五千,我不想搞特殊。” 陆廷洲若有所思:“也好。” - 捐赠结束,主持人吆喝捐五千万的几家上台领奖。 待代表们上台后,他拔高音量继续:“另外还有三位美丽的女士,她们分别是徐霜、洛诗晴和秦嘉。麻烦三位上台,和我们共同见证今晚的荣耀时刻!” 突然被叫到名字,秦嘉有点懵,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脑袋莫名有点发晕,看人有重影。 怕被沈雨舒看出异样,她偷偷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默默站起来。 沈雨舒:“嘉嘉,你能行么?” “我可以。”秦嘉回。 秦嘉走上舞台,主持人又了一遍她捐五百万的事,打趣道:“各位,秦小姐人美心善,虽然她无意之中抬高了捐款门槛,但是我想台下的诸位并不介意,对不对?” 舞台中央的女人肤白貌美,穿着一身漂亮的礼裙,灯光落在她身上,衬得她跟天仙下

凡似的。台下男的女的看都看呆了,哪里还顾得上计较已经过去的事儿。 主持人又讲了几句场面话,之后,礼仪小姐拿着花束和奖杯上来,为台上的几人一一颁奖。 颁完奖要合影,秦嘉净身高12,加上八厘米的高跟鞋,站着比后面好几个男的要高,挡他们视野。 主持人咳了一声,没点破,默默给她调位置,最终,她被安排在两个高个子——陆廷洲和秦墨中间。 “一,二,三,茄子。” “非常好,再来一张!” 台上合影,台下陆续散场。 沈雨舒借着拍照间隙叮嘱秦墨:“太晚了,我们今晚在酒店休息,我去办入住,等会儿给你发房间号。” 秦墨比了个k的手势。 几分钟后合影结束,秦嘉头晕加重,她晃了晃脑袋,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她连忙拉住旁边的弟弟,“小墨,我有点头晕,你扶我一下。” 一只有力的手臂横过来,秦嘉挽住男人的胳膊,跟随他下舞台。 才下舞台,头顶响起一道极富磁性的男声:“秦小姐,你还好么?” 秦嘉抬头,对上一双温柔的桃花眼,脑子瞬间清醒。 这是陆廷洲,不是秦墨! 她挽错人了! “我、我挺好的。”秦嘉赶忙抽回自己的手,“抱歉,看错人了。” 说完,她拎起裙摆,一路小跑回去,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压惊。 心脏扑通跳动的瞬间,她的脸颊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了一抹绯红。 秦嘉垂眸,看着桌上盛着香槟的玻璃杯,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她又又又喝错了! 怕酒劲上来又出糗,她决定去卫生间洗把脸,好好清醒一下。 秦嘉把手机装进包里,拿起手包准备离开,秦墨过来问她:“姐,你刚刚是不是拉错人了?” “嗯,看错了。”秦嘉抿了抿唇,小声道,“房间号出了么?” 秦墨:“出了,我发你微信,门是密码锁,到时候输数字就行。” 秦嘉:“知道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 酒意微醺,秦嘉脚下一阵虚浮,快到卫生间时,她急中生智,说:“小墨,我的披肩落在草坪那边了,就在我坐的那个沙发椅上,你去帮我拿一下。” “我就在这里等你。” 秦墨一口答应,反复叮嘱:“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别乱走。” 秦嘉点点头,“好。” 待秦墨离开,她赶紧进洗手间,打开盥洗池的水龙头,捧了一抔清水洗脸。 出门前,沈雨舒帮她化了淡妆。这会儿用清水反复冲刷,妆成功被洗掉。 洗完脸,她顺手抽了几张纸巾,叠起来用水沾湿,擦拭脸上的水痕。 做完这些,秦嘉走出洗手间。 她在门口站了没多久,熟悉的眩晕感再度出现,让她蓦地想起初到人间的那天,也是一阵眩晕,她从树上摔下来,从此失去了她原本的考拉身份。 秦嘉越想越心塞,她拿着包往有风的地方走,试图让自己心情好点儿。 走着走着,不知从哪儿飘过来一阵清新的木质香,像是树叶的味道。 秦嘉循着那气味往前,不知不觉撞到了什么。她晕乎乎地抬头,眼前黑影晃动,像是被风吹乱的树影。 原来,她撞到了一棵树。 秦嘉伸手去抱树,身体贴住树干,不安的心一点点落定。 好舒服啊。 果然,她天生属于大自然。 她在心底想。 而此时,被她抱住的“树”尝试着动了动,结果被缠得更紧。 陆廷洲垂眸,定定地看着秦嘉,心情无比复杂。 在宴会厅时,她避他如蛇蝎,仿佛见了瘟神似的拔腿就跑,现在又不管不顾地冲上来,紧紧抱住他。 她到底在做什么? 陆廷洲站在原地,根据他的情感经验思索了一番,最终得出了结论—— 她应该是在追他。 “欲擒故纵”这种小把戏,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陆廷洲想着,好看的薄唇轻轻勾起,眉眼间有淡淡的笑意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