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驻足看她们,面色在风灯摇摆不定的光影下晦暗不明。

“侧夫人,太夫人在里面等着,请进去吧。”

李满月心中惴惴,已猜到必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朝葛妈妈看了一眼,无力地咽了咽嗓子。

“母亲怎会在祠堂等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嬷嬷并不看她,精明的眼睛里有些不耐,皱了皱眉:“侧夫人进去便知道了。”

她挥挥手,两边守着的婢女便将那厚重的木门推开了,若是瞧得仔细些,便能看到她二人手都是抖着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门一开,暖风裹挟着血腥气冲鼻而入,李满月捂着嘴巴想呕,柳嬷嬷根本没给她后退的机会,亲自动手将她半推半拽了进去。

葛妈妈有些护主心切,一边护着李满月一边喝道:“柳嬷嬷,你这是做什么,竟敢公然拖拽主子,是想以下犯上吗?”

三人拉拉扯扯间已是进了内堂,柳嬷嬷停了手,有些嫌恶地摆了摆被扯的皱皱巴巴的袖口,朝着堂上躬身道:“太夫人,侧夫人到了。”

李满月抬头望过去,眉目有些怔松,动作也顿住了。

堂屋正中乌泱泱站了一堆人,呈包围之势分散开,围着里头的什么人,但因着前头有高大的马夫挡着,所以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那右手边坐着的,正是谢府太夫人,余氏。

余氏目光凌厉地朝这边望过来,内里夹杂着一些看不懂的情绪。

婆媳两个一对视上,谁都没说话,李满月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去。

葛妈妈也察觉出这况味不对,伸长了脖子朝里头看,被余氏瞧见了,淡淡一哼,“想看那便走近些去看。”

葛妈妈忙垂头,龇牙咧嘴地赔笑,“奴婢不敢。”

余氏瞧了柳嬷嬷一眼,她便推搡着葛妈妈朝里头走,人群自动分开,让这两人往里头进。

葛妈妈讨好的笑,心中畏惧恐慌,连连摆手,“奴婢再也不敢了,太夫人您别生气,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

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啊!”

李满月抬眸看过去,顿时吓得腿脚瘫软,跌坐到地上。

堂屋正中摆着的一张竖凳上趴着一个人,后背上模糊一片,细看能看出血肉掀开一片,几乎露出里头森森白骨,她姿势怪异地弯折着,脊梁骨恐怕都被打断了。

但她还活着,眼球肿胀着试图撑开眼皮,片刻间就要跳脱出眼眶一般,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痛呼声,咔咔咔的十分诡异。

葛妈妈吓得魂不附体,肥硕的身体圆球般砸在地上,后撑着胳膊往后爬行,一不小心撞上了后头吓瘫软的婢女,又是神色慌张地跳开。

那不正是碧落院的……小夏嘛。

先头余氏还没说两句话,小夏便吓得没了章法,自己腿软跌到了地上。

余氏这双眼睛看过太多腌臜事,一眼便瞧出是她自己心里有鬼,也为着杀鸡儆猴,便拿她下刀,将她拖出来打了一顿。

原先她也是什么都不肯说的,可被那比手臂还粗的钢钉棍打上几下,便有些犹豫了。

那棍刑太折磨人,钢钉一下一下深入皮肉,几乎钉到骨头里去,她被打得神识模糊,就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露出破绽来。

余氏眼睛微眯,当下就猜到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便下令再用些折磨人却不会死的法子让她招供。

十根缠绕在一起的木棍子连成一张骇人罚具,手指伸到里头,两边一拉一紧便能生生将手指骨夹断,才片刻不到,她便挨不住地哭求,说的确是她在黎姨娘的香料中下了毒。

余氏哼笑一声,漫不经心看了看手上的翠玉戒指,“何人指使?”

小夏痛得满头大汗、东倒西歪,歪倒在一边无力地摇头,哭地声嘶力竭:“无人指使!无人指使!都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