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均面露苦楚,时隔三年再见,他心万般无奈泛着酸涩,蹙眉攥着手彼时泪眼如花,那时那刻宛然在目,卓澜江注视着他的眼眸露出一丝水务,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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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堂瓦舍皆是昏暗,桌面上烛火摇曳无数,然,一灯如豆也,沙帘静垂而下,床榻上若隐若现卓山巨一榻横陈,身子经大火烧伤落下阵阵余痛,皆泛着温热不散,传来的疼痛他卧床不寐,紧紧攥着身上所盖的被褥,挥汗如雨浸无数。

脚步声越来越近,孙震从屋外走来注视着他由感而生松了一口气:“当家,你醒了?!”

卓山巨头部缠着白色纱带露出口鼻与双眼,如死尸一般动弹不得,他微微摆了摆头:“当年,我与他结拜,保他进京做了高官。”

“可他,竟然利用金水帮的人——”他遭人暗算悲愤涌上心头不由自主颤抖着,眼含泪光闪闪:“来压制我。”

孙震站在一侧注视着他,听其如此言语抿唇泪花早已盈眶,强忍心酸似是听明白所言何事:“当家是说,金水帮背后,是京中那人?”

“飞,鸽,传,。”卓山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攥着颤抖的手于被褥上举起,立眉竖眼:“我要见他!!”

激动一刻疼痛再次经脉络传来,他嘶喊着缩回包裹着白色纱布的手掌,垂回被褥之上,屋内一旁静谧,充斥着莫测之意。

翌日清晨,银雨楼大殿之上,两侧烛火摇曳,一男子衣着华丽侧身抵在扶手上,身侧香炉飘烟袅袅,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前方,孙震推着坐在轮椅上弱不禁风元气亏损的卓山巨缓缓而入,二人面面相睹。

“兄弟。”卓山巨微微倾斜着身子毕恭毕敬。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左惊飞两手抵在扶手上打量着他憔悴又无力的面孔,倒是意料之外,几日不见将如此惨淡,“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艰难抬眸蹙眉所问:“我只想问一句,大哥为什么要杀我?”

“不听话的人,留着有什么用?”左惊飞不以为然迎上他深邃的眸色。

“可这些年来我对大哥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他不解为何如此对待,对大哥的吩咐如同风雨挥来喝去绝无怨言,如今却如此倒戈相向,土崩瓦解。

“是吗?”他直视点头,眼前之人的面孔冷沉,“那为何送到京里的银子越来越少了?”

“为什么年初让你灭了洛西刘将军一家——”左惊飞接二连三发问刁难,令他措手不及无言以对,“你拒不执行?”

半晌,冷光斜照在卓山巨额头上方,眉间露出泠然之色。

洛西刘将军乃驻守边关大将士,护卫边境突围者,若他亡,则今朝危在旦夕,百姓苦不堪言,犹豫不决心中起,他心留有一丝窘迫踌躇不定。

半晌,他情绪紧绷,呼吸一滞语气颤抖:“杀驻守边关的将士…我做不到啊。”

左惊飞盯着他勾起一丝付之一哂,似是意料之中,顿然,笑容不着痕迹消失,脸色骤然一变沉了许多严肃下来:“所以说,你还是不够忠心!”

“不忠的下场——”他屏息敛气不动声色垂下眸光,无奈之色充斥这个脸庞,只闻耳畔传来犀利三字:“就是死!!”

“原以为我们是兄弟。”三年前所发生皆宛然在目,回神至此卓山巨语重心长,卓澜江站在一侧听他娓娓道来,心中那份不满憎恨不复存在,望着这副憔悴的面孔眼露心酸。

“可他竟然把我当做一条狗。”他滔滔不绝道来:“让我咬谁,我就得咬谁,不容半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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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银雨楼楼主如此洒脱微风之人,竟仿佛一条狗双膝跪地在他眼前,孙震欲上前忽地又止了步伐,甚至如此作风定然令他陷入进退两难境地,默默收回手。

卓山巨两手撑着地面低三下四恳求睇眸望去,屈身伏下:“兄弟,帮我去求求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见他如此,左惊飞心绪飘动,看着他如此屈伸自作人微望轻之态,沉默不语一刻,轻叹口气右手持剑借宝座扶手之力而起:“咱们跟了大哥这么多年。”

“大哥也不想把事做绝。”闻此言,他立即抬眸投去期待的眸光,听出语气还有回转余地果断点头应和,然,话锋一转他脸上僵了下来,“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为大哥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