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是苏溱,此生见过最悲惨的画面。

原以为在流放村时,她们的境遇也是绝境,但现实往往给你更沉重的一击。

苏溱带着傅媛转了一圈,入目的皆是枯骨般的男人,状态比之杨怀生更为可怖,精神状态也是漠不关心,根本不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了许多圈,傅媛也看出了不对,小手不安抓紧她,“母亲,怎么都是男人啊!我都没有看到孩子和女人。”

苏溱回握住她的手,手心不住地冒汗,“走,没什么可说的了。”

逃荒路上,最先放弃的就是不值钱的小女孩,其次是女人,老人,能活到最后大多是身体强壮的青年男子。

这个状态的流民,他们眼里只有生存的本能,有什么理智。

安抚他们能预防天花,从明天开始可以吃饱饭,这些他们都听不进去。

他们眼里只有端到眼前热腾腾的米粥。

这样的流民,说他们闹事,苏溱都不知道该哭该笑。

“苏娘子,您这便走了?”跟在苏溱身旁的几个衙役突然高声发问,“小的还以为您要亲自照顾流民,怎走得那么早。”

苏溱笑了笑:“再去隔离棚看看。”

衙役语气轻蔑:“隔离棚离得倒是不远,就是怕您去了,还没走近,就又打退堂鼓回去了,倒不如您直接走,也省得我们白跑一趟。”

话里话外,都是暗指苏溱不过嘴上功夫,落不到实处。

苏溱只当没听懂这话,浅浅笑了一下,“劳烦大哥带路。”

衙役本就对苏溱不满,见她连呆在难民营做表面功夫都欠奉,还要装模作样去隔离棚,心中的厌恶更添一分。

连好脸色都不愿给了,迈着大步走在前头,也不管苏溱两人能不能跟上。

走到不远处的隔离棚区,衙役便停下脚步,神情冷漠,“前头就是,你若是想去就自个进去,不去直接往外头的小路走,回你的豆油坊。”

“多谢了。”苏溱好似没见到衙役轻慢的态度,依旧有礼。

衙役冷哼一声,冷冷看着苏溱两人进入棚区。

一转身离开衙役的视线,苏溱面色便冷下来。

傅媛瞧瞧望着她的神色,吐了吐舌头,“这人好无礼。”

苏溱面冷如霜,“他将我们视作仇人,在他眼中,没有当头给我两个耳刮子,已是客气了。”

傅媛却俏皮笑了起来:“我就说母亲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性子,怎么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声不响,原来是故意的。”

苏溱笑出声:“这穷乡僻壤,只有零星几个衙役,还是他的同僚,若是惹怒了他,他心性不稳,真对我们动手,吃亏的就是我们,忍一时之气,后头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傅媛若有所思点头,心中还是有些无奈,“他们为何这么对母亲,明明母亲才是做事最多的那人。”

“因为我侵占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心里不忿,即便我做的事情从大方面来看,是对的,也会将我污名化,正当他们的行为,人性如此,不必跟他们多纠缠。”苏溱语气冷得如腊月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