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自然也看到了突然暴露在眼前的李满柔,心中大惊,斟酌几秒,上前一步赔笑道:“大监有所不知,此女名唤李满柔,虽长得还行,但跳舞与声乐都不太好,下官日常也都不敢用她,唯恐唐突了贵人……”

“无妨,就她了。”吴小庸急着了解差事,压根不管掌事姑姑多说什么,朝那十人和李满柔招了招手,命令道:“都跟着咱家走吧。”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李满柔愣了一瞬,一抬头便看到掌事姑姑对她摇头,眼神示意她这是宫里来的内宦,她得罪不起,索性去一趟也没事,敷衍一回就能回来了。

李满柔也无奈,只得怯怯跟着走一趟。

宽大的马车从西直门小巷中拐了出来走上大道,行了会儿仍旧没到地方,李满柔心中微讶,从教坊司进宫不过很短一段距离,眼下这点时间早该过宫门验明身份了,怎的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她看了看车内其他人,因时间不早,大多昏昏欲睡,并无人察觉不对劲。

李满柔想了想,不动声色挑开马车窗帘,借着车边昏暗的灯笼朝外看去,车轮滚轧,压过正通大道上的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嗞呀声。

竟不是去往宫中的路。

李满柔放下窗帘,心中一片惊慌警惕。

教坊司虽是贱籍,但并不从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除非有伶人自甘下贱,愿意给达官贵人做妾,否则就算是管事姑姑也强迫不得。

她想到这处心中才有些安定下来,但今日到底奇怪,叫人不能不谨慎。

如此戚戚惶惶过了一盏茶时间,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李满柔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突突叫嚣着要跳出喉咙。

吴小庸那道尖细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姑娘们,到了,都下车吧。”

此话一出,其余人见怪不怪地挑开帘子,一个接一个地钻了下去。

李满柔跟在后头,最后一个下了马车,一抬头,眼前就是亮灿灿的金匾,在宫灯昏黄的映照下发出耀眼的光。

太子府?

李满柔知道当今太子宫内有处住所,便是世人皆知的东宫,但自从太子大婚后便搬到了宫外太子府,美其名曰体察民情,实际用意无人知晓。

便是因此,世间惯有谣言传扬圣上太子离心。

原来今日穿唤她们来的竟是太子?

李满柔并非诗时局不通的后宅妇人,未出嫁前她同妹妹弟弟们一道学识礼,胸中自有沟壑。

太子一言一行皆在世人眼皮子底下,他又怎敢公然传唤教坊司伶人,若叫御史台知道,少不得参他玩物丧志,如此说来,他此举大有违逆皇家规矩、违逆圣上的意思。

朝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想来他今日心情定然不好。

李满柔如此想了想,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能触怒太子殿下。

吴小庸点了点人,目光最终在李满柔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转了转,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说道:“随咱家一道进去吧。”

众人皆垂头敛目,随吴小庸走过长长的一段路,这才站到一处巍峨的殿前,那殿门极高,只有抬头才能看清全貌,几人中有个年纪最小的姑娘不禁张大了嘴巴,喟叹一声,“好高的门。”

她抽气声音惊动了前头候着的吴小庸,他当即回过头来斥责道:“闭嘴,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大呼小叫!”

那小姑娘被吓得缩了脖子,眼泪差点掉出来,趁无人注意时,李满柔悄悄捏了捏她的手,递了个宽慰的眼神过去。

李满柔人如其名,便是最生气急躁之时也十分温柔和润,凡是跟她一处待过的姑娘,无一不受过她的恩惠,她也十分细心,寻常若是见谁衣服破了漏了,不动声色便修补好了,还会在上头缝上一朵明艳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