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农干涩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屑,但韩清夫洞箫刚动,未到唇边。黄脸老农就如狸猫,身形闪动,箫声未起,前行已近三米。

两人之间,不足五米,还有两米,伸手可及!

但只是差这一伸手的距离,箫声响起,如同高空中飞翔而过的一声鹰鸣。

鹰鸣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仔细聆听,其间仿佛有人声,有鸟语,有花香,宁静之中别有生机。

为了应和这生机,路边的野草,斜树,小花,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拔枝,成就人间异相。

从第一个音符起,老农的身子就已经停下,脸上露出苦笑,本以为这点距离,无物不在自己掌握,但是,就差这一伸手间,高下立判。

自信与自负只有一字之差,装逼与逗逼同样如此。老农知道自己逗逼了,此时骑虎难下,只有瞪大眼睛,大喝一声,就要迈开大步。

可是在箫声中,大喝声音如同无声默剧,在生机勃勃的草地上,小草缠绕住脚踝,柔韧无比,令人寸步难行。

艰难回头看看自己的同伴,都早已被缠绕在地面上,不得动弹,老农的苦笑愈发明显。

正在此时,乡道远处有一人踏歌而来。

“曾经万里虎狼关,天地为笼扯鬼幡。

七百春秋同晓梦,尘世何处有机缘。”

歌声豪迈,却又充满无奈,应和在生机勃勃的箫声中,若无若无间,已将这生机消耗。

无论生机如何勃勃,在岁月的冲刷下,仍是尘与土!

曲风变化,老农就感觉耳边一清,双手又回复直觉。机会稍纵即逝,未见半分犹豫,老农举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抄起一把锄头,横抡而出。

见到这越来越近的一锄,韩清夫微微皱眉,这一手看起来唬人,但其实并无玄妙,只是速度惊人,角度刁钻而已。

身体已经随着直觉要转动避开,异变突起。

锄头上忽然绽放出数道毫光,直刺韩清夫的双眼。

“太阳神针?”,心中冷喝声中,韩清夫唇未离箫,身形保持微微移动,恰好躲开锄头。

锄头上的毫光刚要接触到面目,只听洞箫突兀一声重音,如雨前惊雷。

毫光好像撞上了音障屏蔽,竟不能入,反射而出。

既然有雷,自然有雨,雨声如珠玉跳跃,渐渐又似山泉飞跃,雨声与山泉待客,好像在等候着什么人。

等的自然不是身前,只能靠别人干扰,获得一击机会的老农。

等的是知音,是应和之人!

乡道上人影由远而近,渐渐清晰。那是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年纪,但一身粗布廉价衣衫,脚上一双带着泥土的迷彩布鞋,映衬出面黄如土。

如果说黄脸老农土得掉渣,那这年轻人,就从土里刨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