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固辞看来,沈烟寒的成长是来自息息相关的两方面——关于她娘的,也关于那个病死的前夫的。

沈固辞这个人学士的心思本就细腻,一时心中生感慨便一发不可收拾,愈发觉得对不住撒手人寰的齐蕴,既是引狼入了

室害她丢命,又没将他们的独女沈烟寒好生庇护住。

沈固辞沉着脸,让沈慧一眼就看到了沈烟寒话语的答案。

她不甘心:“我娘不会……”

沈烟寒没空与她就周旋下去,丢了手中擦手的帕子,站起了身,直接打断她的话:“你要不信,大可以去一趟府衙问问赵通判,与我辩驳有什么意思?”

说毕,她朝沈固辞道了“我出门了”,便离了饭桌。

沈慧自然不信沈烟寒。

温蓉被捕之事因赵思帮忙维护着沈固辞的颜面,在城中并没传得沸沸扬扬,只是原先温蓉就爱交际,如今长时间不去赴约赴宴,好几家来沈府问话是发生了什么事,沈慧对外也只能称她娘生了病。

沈固辞成日上值,沈烟寒日日忙她的铺子生意,她去齐国公家想悄悄求王璋帮忙救温蓉,次次皆是吃了闭门羹。

可以说,沈慧走投无路,对于温蓉的事只有空着急的份。

沈烟寒扬长而去后,沈慧看着沈固辞,求道:“爹爹,赵通判是您的同窗,您让他帮帮忙,早日放娘出来,可成?娘是被冤枉的!”

沈固辞抿唇不语。

温蓉身后的牵扯过多,他也是才知道,牵扯的还不止单单谋害齐蕴这一条。

赵思说,这一批在淮河救灾的官员在路上恰好抓了李家寨的一个山匪头子,那人便是李娩的亲兄长。据押到临安府后招供出的消息,李家兄妹几人早年在汴京时便曾谋害过好几个皇亲国戚,那李娩的身份并不简单,背后倚靠着一股势力。

具体是哪股势力,赵思没讲,只说等大皇子那头拿主张,沈固辞猜测着,温蓉之前常同齐国公夫人交往,便猜着李娩、温蓉是与王家、如今与王家同气连枝的秦相府上相关。

沈固辞虽日常公务是教育国子监学子,离朝事实在较远,但从赵思几番交谈的氛围看来,还有民间自从大周同大金议和后就流传着的不满言辞,也有种隐隐的预感,便是这朝中好似会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变似的。

而朝政变化一向就牵扯到无数人的前程,他虽职位还算稳当的那类,但这个年纪了,前有沈烟寒狠心离家,后有齐蕴被害故去的事被挖出来,家中这会已然忽变许多,说实在的,他是一点也不想再经历波折了,只想家宅平静,只想自个安稳着做这个国子监司业直到致仕。

唯有赵思那一厢,有温蓉这么一档子事在,他不得不去主动攀谈些许。

沈慧见他沉默不语,催他:“爹爹,成么?我同你一起去求赵通判。”

沈固辞斑白的胡须动了动,冷淡道:“你以为官府办案凭外人一句话就定案不成?”

沈慧一噎。

这样浅显的道理她又怎可能不懂?可亲娘在狱中不知死活,她又如何安心?

亲爹对此一副毫不在意,沈慧心中漫起委屈:“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等着娘被定罪么?爹爹,她也是您的妻子,您怎么能冷眼旁观呢?”

莫说类似的以下犯上的指责,去岁中秋前沈固辞已在沈烟寒处听到了一回,就是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显然,作为齐蕴的孩子,和作为温蓉的孩子,如今因温蓉在他眼皮子底下谋害齐蕴的事影响,出于自责也罢,出于愤恨也好,在他心中,对两者的怜惜之情也是不同的。

更何况沈慧的话还直击到了要害,他不止是想袖手旁观,还恨不得温蓉早日定罪,他才有脸去看齐蕴一回。

沈固辞抬手狠狠一拍餐桌,沉声教训道:“你是没长脑子不成?你娘如若真正清白,官府的人怎就偏来捉拿她一介妇人?”

沈惠不甘心:“我娘……”

沈固辞打断她:“她的事你莫再提。还有,你自个好生居在家中,莫出门胡乱走动,省得牵连更甚!”

这还是一贯温尔雅的沈固辞头回当着他们的面如此凶神恶煞,沈小郎君沈毓被他的气势惊得愣住,再不敢咽嘴里的东西,沈慧被吼得双眸红透,却也不敢再进一步说什么。

沈固辞不想沈慧出门生事,严厉问道:“可听到为父的话了?”

沈慧含泪点头。

沈固辞心情郁郁地离了桌,本就是休沐日,被沈慧这一提温蓉的案子,干脆又去了一趟府衙见赵思问进展。

沈固辞在山匪李娩进城时便主动报了回案,赵思也知这同窗清高不屑与罪犯同流合污的性子,他捋着胡须,说了几句实话:“那齐学士从淮河带着李家寨的人回来这事,也不知如何给传的,如今是满朝上下皆知。还有,李家寨的人前脚才在我这吐出来永兴元年前后的事儿,后脚便有人来问我这个大案可是难办。你说罢,还牵扯到一些皇族的事,难不难?”

牵扯到什么皇族沈固辞不好问,但他从赵思的重复话语中听出来复杂的意思,又听赵思补充一句:“这案子怕是一时半会结不下来。”

沈固辞试探着:“大皇子没给你一丁点信么?”

赵思摇头,“大皇子托病不见我。朝中很多人知晓李家人揭露的事,我也不好隐瞒起来,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