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年了,那时方刚并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又跟着一个牌商,也是中国人,也是东北的,跟袁先生很像,而且来旺钦的原因也相同——卖阴牌太多受了影响。这个牌商姓田,跟方刚很投缘,当然那都是后话。

方刚跟着这个姓田的牌商到旺钦,也是给他安排苦修的活儿。看到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物是人非。当年是仇老师带着自己,他算前辈,现在则是自己带着另外一个牌商,而自己成了前辈。

到这里之后,方刚托老师父给田姓牌商安排苦修时,忽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袁先生。正好带着牌商田先生穿过小树林来到后庙,进去之后,趁着田先生跟老师父交谈时,他向右走去,来到最里面那个房间。木门紧闭,门上都有玻璃窗,看到里面有个木制钉板,板子上全都是尖朝上的铁钉,有个男子全身赤裸,一丝不挂,仰面朝上平躺在钉板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如同睡着了。

“看什么呢?”这时那牌商田先生走过来问。

方刚说:“没什么,这人我认识。两年前就在这里苦修,一直没离开过钉板。”田先生非常惊讶,说是在这里苦修了两年,还是两年没下过钉板,方刚说是后者,你没看到地面有个圆洞吗,那就是排大小便往下流的地方。

田先生惊讶:“我的天呐,两年没下过?这人也太……太厉害了吧?”方刚笑了笑,想起两年前这位袁先生还是个意气风发、爱吃爱喝、立志要赚到一千万元人民币的牌商,而现在却成为苦修者中的一员,竟然两年都没离开过钉板,心想真是世事难料,两年前的那些事,全都涌上心头,似乎就是昨天才发生过。

他看着田先生的脸,田先生问:“看我干什么?”

方刚回答:“你也想躺钉板?”田先生说我还没有想好,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躺两年。看着他开玩笑的表情,方刚笑着说:“要是你真的选择这种苦修方式,而且也像这位袁先生那样不想再起来,我也会把你拽出屋子,怎么样?”

田先生连连点头:“那是最好不过,我可不想好几年躺这玩意,那不是有病吗?对了,这袁先生也是你朋友,躺了两年,你咋没把他拽出来呢?”

“那时候太忙把他忘了。”方刚笑了笑,带着田先生去找老师父。

当然,那位姓田的牌商并不知道,在方刚眼中,他跟屋里那位袁先生,可完全不是一样的份量,一个只是客户,而他是朋友。

把时间回到两年前。

方刚整理日记本的时候,看到在泰国这三年多间,已经发展了五六个下游牌商,现在少了一个刚认识就成了苦修僧的袁先生,但还有好几个。可他并高兴不起来,因为总觉得赚钱的速度太慢,就给马科斯打去电话,问什么能把建庙的事敲定。马科斯笑着说:“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基本差不多了,唐老板打算先期投资两千万泰铢,但要把地点选在芭提雅,那是中国游客最喜欢来的泰国城市,建筑商由她来找,我们也要出一份可行性报告。

“真要投资?”方刚乐得哈哈大笑,“太好了,我马上就给仇老师打电话,让他帮我弄这份报告!”挂断电话,方刚恨不能在屋里找个人跳段恰恰,立刻发短信给张妃、舒大鹏和杨秀发,告诉他们这个喜讯。再打电话给仇老师,问他这个可行性报告要怎么写。

仇老师说:“寺庙的住持又不是我,为什么我要辛苦帮你写这东西?”

方刚笑:“你不是僧侣,寺庙的住持肯定不能是你,但我可以给你在庙里安排一个‘佛牌专家’的职务,可以兼职,还能赚些外快!”仇老师哼了声,说我可没你那么贪财,要是想赚钱就不在育侨学校教,而是去当牌商。

“那你自己说,”方刚说道,“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趁着现在我们有这个大好机会。”仇老师想了想,说到时候最好能设立一个慈善部门,专门用来救济在泰国的穷苦人,还要定期让龙婆师父领着去荒野施粥,这个部门要是能成立,而且让我来负责,那这份报告我就可以帮你写,最多三天搞定。

方刚笑着:“没有问题!这是在做好事,那个唐老板就算是商人,在商言商,但毕竟我们建的是寺庙,泰国又是全民信佛的国家,寺庙的主业是赚游客钱,副业是做慈善,但主业很隐蔽,副业却可以做得很张扬,在大家眼中也看得更清楚。到时候公众都会知道这座寺庙专做好事,口碑也好,真是一举两得!”

仇老师连连点头:“但有一点,也不得不注意。这个寺庙本身就是商业寺庙,专为赚中国游客钱而修的,不能做得太过分,只能靠卖正牌和法事来盈利,千万不能搞小动作。”方刚满口答应,称到时候我和马科斯都是负责人,会严格把关的。

仇老师在泰国多年,而且也对东南亚佛教和泰国相关法律很熟悉,这份可行性报告由他来写,是再合适不过的,方刚也能把心放进肚子里。

贝姆和阿赞ki还在北面边境处的廊开地区,只不过一个在加持阿赞查的域耶和山鬼,另一个是继续墓穴修法。方刚又买了很多食物和瓶装水,开车出发到了廊开,见舒大鹏坐在树下,腰间别着手枪,正在抽烟,而那个“劫匪头目”坐在旁边的大树上,一面抽烟一面捧着手中的画报看,显得很悠闲。看到方刚来,舒大鹏连忙跑过来,就像盼着深山出太阳的老农民,一把鼻涕一把泪,跟方刚说这里太无聊,能不能让他换换岗。

“换什么岗?”方刚问,“在芭提雅成天吃喝玩乐的岗?没有这种工作!”

舒大鹏说:“可我也不能成天别着枪,在这里守坟墓吧?还不如在惠州当保安呢,虽然没有枪,但守的是大酒店,坟墓算怎么回事。这地方你不知道,总能看见那种特别大的毒虫,拳头大的蜘蛛、近两巴掌长的蜈蚣、五颜六色的蛇……”方刚说坟地属阴,又潮湿,毒虫最喜欢这种环境,很正常,平时多注意就是。

“我怕虫子啊!”舒大鹏哭丧着脸。方刚说随便,你现在就可以回惠州去继续安保安,不但可以守大酒店,还能每天看到香车美女,比坟墓强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大鹏说,“我来泰国也一年多,现在口袋里连五千泰铢也没有攒下来。”

方刚说:“那你能怪谁?你这一年多,总共办正经事的时间加在一起有没有二十个小时?还好意思跟我讲这个,不付出努力就想攒下五千万泰铢?自己去用笔画吧!”

被这么一训,舒大鹏咽了咽唾沫,也不敢再发牢骚,问:“那能不能带个小型的冰箱过来?”方刚问为什么,舒大鹏说,“那些食物和矿泉水,都堆在一座墓穴里,凉快是凉快了,可、可……”

“你是嫌不吉利?”方刚问。

舒大鹏说:“不吉利是肯定不吉利,你想啊,每天都得从坟墓里的棺材旁边往外拿吃的喝的,多晦气!而且把我们的食物和水都放进坟墓,那不成供品了吗?鬼是不是会认为那些都是给它们的?我听人说,不少供品都能被鬼吃,坏得特别快。”

方刚问:“这些食物和水在吃的时候有没有明显的腐败和变质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