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兄,你莫怕,”宋林倒是发现了江逢君的不自然,“姓明的,快放开江兄。”

“关你什么事,江逢君,你有意见吗?”不等回答,立马捂着江逢君的嘴,开口道,“好了,不说话就是没意见了!”

宋林还想说什么,却听外头复喧哗起来,一看,原是周老太傅已经到了,站在老太傅身旁的是个老和尚,颇有大师风范。

只是却也不是人人都认识,看这和尚衣裳还算整洁,却不是什么好料子,还有几处补丁,当下便有几分瞧不起。听说周老太傅与人论道,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哎,这哪儿来的和尚,有什么资格和周老太傅走在一起?”

旁边人一脸震惊望着他,“这你都不知道啊!护国寺的云鹤大师,比住持氿逍大师还高一个辈分呢!”

“是啊,云鹤大师人如其名,一生闲云野鹤,四海为家,今日遇见,实在是撞了大运!”

“听说大师最擅命格术算,如若有幸得他占卜一卦就好了。”

那边立刻有人唏嘘,“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子,大师是那般轻易给人卜卦的吗?”

泄露天机本就有违天命,卜算之人可是要减寿的!这命是那么好买的吗?

“云鹤大师可和旁人不一样,大师全凭眼缘的,合眼缘的,主动找上前去;不合眼缘的,给再多银子也没用。待会儿我可得多露个脸,说不准待会就被大师给看中了呢!

至善茶楼的掌柜下楼亲自来接待了。茶楼里虽隔三岔五就有人来此辩论,可今日这两位太过难得,必须好生招待着。

原先在台子上面的说先生此刻早在下面寻了个位子坐着,伙计们换了张小矮桌子,再放好两张干净的席垫。

茶楼里的论道皆是如此,大家在台上争论,学子在台下观摩,若有疑惑,亦可提出。不必分出胜负,只是开阔思维罢了。

宋林和江逢君都在二楼过道里看,明钦臣也站在一边,明国公和周老太傅有些交情,明钦臣还曾被送到周府教习过几月,故而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至于云鹤大师,在明钦臣看来,那不过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老秃驴,居然在他小时候跟祖父说他将来会嫁出去!

我呸!胡说八道!自己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虽说如今都十八了也未成亲,可那不是还没遇上喜欢的嘛!

儒道难分,佛教新盛。世家大族虽尊崇儒道,但对佛家因果亦有忌惮之处;至于寻常百姓,与仕途无缘,不为儒生,更偏好今生为善,以求往世喜乐。今日周老太傅与云鹤大师便是来此辩论佛与儒道,究竟哪个对世人更有益处。

明钦臣可不信佛,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云鹤大师,而江逢君自幼凄苦,若是因前世恶,自己一无所知,却受牵连,实在意难平。两人皆对佛语不感兴趣,倒是认真听周老太傅的谈论。如今的吏部尚是周老太傅门生,说不准春闱考题和此有关。

宋林有些无聊,他原就是在家中待得厌倦了,这才出来透透气,哪想到还是躲不过。

云鹤大师向来闲散,周老太傅如今辞官在家,亦是无事,两人说着说着,上了兴头,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旁人亦是听得尽兴。桌案上的茶水续了十多杯,等到天约莫要暗了,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告辞。

众人将散,掌柜的一脸喜色,今日收益大增,且有了当世大家曾于此言论的名头做招牌,今后还不得赚翻了!周家人接了老太爷回府,云鹤大师刚出了楼,就被流云拦下了。

“云鹤大师,我家主子想请您去一趟。”

云鹤大师摸索着,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条,递过去,“老衲早已知晓,答案便在其中。”

流云愣着接过,云鹤大师转身,天地之大,四海为家,如今已赴约,便不欲再多留于京中了。

江凝韵手执团扇,坐在桌上,倚靠轩窗,穿着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将那广袖铺在窗台子上。飞云斜髻,桃花面,远山眉,半点朱唇待人尝,修眉俊眼,顾盼神飞,雍容华贵而风情万种。

“好了,韵儿可以来看了。”齐珵光放下画笔,将染料移开。

江凝韵把团扇直接放在窗台上,转了转手腕。举了一下午,手都酸软了。跳下桌子,走近去看画。

齐珵光见她鼻尖似有薄汗,伸手用食指拭去,却忘了方才涂唇时总不称意,正是用食指轻抹的。这下可好,直接给江凝韵在鼻子画了红。

江凝韵却不知晓,见画中人与她已有九分神似,又是这般好看,满意得紧。“殿下定是极爱我,才画得如此相像。”

“这是自然,”自己对韵儿的一丝一毫都了如指掌,如何画不传神?只是,眼前人儿顶着这么个可爱的小鼻子,一脸认真的模样,实在是,有趣极了,“哈哈,韵儿,你真可爱。”

江凝韵不明所以,却也明白齐珵光在笑话她,当即羞红了脸,恼怒道,“殿下为何要笑话我,我,我不理殿下了。”说着,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今日自己原本计划去见叶词,也好问问她腹中的孩子如何了。结果这人非留着自己不说,眼下还莫名地笑话自己,实在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