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禾本打算选完陶器,去双溪镇上用些便饭,再回城的。现在可好,一路饿着肚子同池舟急赶。

待进了城门,已是饿极,抬眼瞧见鸿记酒家,当即决定进去尝尝招牌菜清蒸鲈鱼。

同行的裴勇甚是担忧,唯恐知县大人给认出来,再来一次围观,就见夫人从怀里拿出块青丝帕,给大人围在面上。

池舟本就便装,一身青绸曳撒,头戴唐巾,此刻蒙了面,倒更有几分弱生的模样,跟扮做商贾的钱禾立在一处,看起来很像个账房先生。

果然,招徕客人的伙计瞧见众人,只当做是打尖的过路行商,并未多看池舟,反倒是盯着裴勇看了几眼。好在裴勇一向低调,甚少来此吃酒,加之此时一身粗布长袍,鬓发也给春风吹得有些凌乱,根本不是县衙胥吏该有的样子,便也瞒过了伙计双眼。

钱禾要了个二楼包间,让所有人入内,同桌用饭。

车夫彭浩无论如何不肯,说不能坏了规矩。谢飞也道是不可,毕竟尊卑有序,男女有别。

最后只好分作两桌。钱禾跟罗云儿在榻桌上用饭,池舟带着裴勇、宋琪、谢飞、彭浩在酒桌上举筷。

很快饭毕,钱禾让伙计换上茶水,取过房四宝。

彭浩当即明白,夫人这是有事要说,但应与他无关,因为夫人早就叮嘱过,明日去全州即可,于是告辞,自回脚行歇息。

见钱禾目视谢飞,罗云儿忽地记起钱禾对谢翠翠的许诺,这等大事,她就不好掺和了,反正谢飞会留下,便以先回桂花巷为由,提前离开。

宋琪亦然,跟在她后面下了楼。

雅间里剩了四人。裴勇后知后觉地刚要告辞,却被钱禾拦下。

“裴大人留步,一会儿还有要事相商量。”

说罢,问谢飞,可是愿意翠翠跟赵德结为夫妇。

身为兄长,自是愿意妹妹幸福终身,谢飞早就知晓翠翠的心意,适才在双溪镇,又见赵德真心不渝,他无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道:“单凭夫人做主。”

“好!”

钱禾当仁不让,对裴勇道:“裴大人,一客不烦二主,翠翠跟赵德的婚事,就请你做个媒人可好?”

她是个急性子,要办的事立时便提上了议程。

裴勇看池舟一眼,见大人颔首,这才应道:“不胜荣幸。”

当即谢飞去寻阴阳先生择选了吉日,就在下月初六,大吉大利,宜婚嫁;裴勇则开列了成亲一应物事名目及仪礼细则,之前他操办过儿子的亲事,此刻写起来,甚是顺手。

钱禾看着那名目帖子,连连点头:“那咱们就照这个来。那两千两纹银,还得麻烦你给赵家送去。”她是再不愿见那赵夫人的。

裴勇应诺。

永淳习俗,成亲需六金六银,也就是簪钗戒指各两对。钱禾想了想,还是得去全州采买,便第二日同彭浩一起登程。

池舟知道拦不住,也不能拦,只得让她去了。

这次去全州,钱禾特意带上了青桃,是以又雇了辆马车,她也坐在车上。

“青桃,帮我想想,除了帖子上写的,咱们再给翠翠准备些什么好!越全越好!”

青桃轻声道:“那就再加对镯子,翠翠手腕纤细,戴起来一定好看。别的用件,我看过,足够。”

钱禾拍拍她手:“翠翠还记挂她兄长,说自己赶在哥哥前头。”

“缘分到了自然亲成,这个勉强不得。”青桃看钱禾一眼,“夫人,我有句话要说,您可别恼。”

“你说。”

“您这大手花银子的脾气,可得敛敛!特产店刚开张,投得多,家里还添人,花销也见涨,咱得细水长流啊。”

钱禾笑着应声:“有你在,我哪敢乱花!这两千两,一听是多,可比起翠翠的幸福,那就不算什么了!等你成家,我保证,一定不比这少。”

青桃不接这话,而是从座椅旁的食盒里,取出包肉干,让钱禾打尖。

钱禾见她有意回避,也不好强言,只得说些别话。辘辘车声中,全州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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