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喧嚣,船甲一处被月光照拂得幽静。

周瑛拉起孙权的手,指向茫茫天际,“河东是牛郎,河西是织女。他们夫妇二人天各一方,相见全靠那四颗微微亮的繁星。”

“不吉利。”孙权收回手,对周瑛这个故事很不喜。他爱的人就在眼前,他不要什么天各一方。

“所以啊,我就去了西郊的香桥,在桥栏上亲手扎了彩纸花束,看着百姓们给系满绸纸带的香桥焚烧,跟着他们一起祭祀天际双星、乞求福祥。有一个婆婆跟我说,这样做能保佑人间夫妻欢喜相会,生死不离。我想,那这样就不会像牛郎和织女一样。”

“对了!”周瑛兴奋地从怀中掏出两个绣满七襄星的如意同心结香囊,针脚有些粗陋,晃荡在孙权眼前,“那个婆婆说了,夫妻俩一人一个,佩戴在身上,可保恩爱长久。”

孙权看着眼前晃悠悠的香囊,笑问:“多少银钱?”

“五百钱。”周瑛伸出五根手指,沾沾自喜,但很快就面露出我是不是被骗的神情。

“傻!”孙权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很无奈,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觉得怀里的人天真的让人心疼。别人说两句吉祥话,她的聪明劲全都没有了,上赶着给人送钱。

“两个小香包哪里有这么大的作用,被吹的天花乱坠,神乎其神,你还信了。”

周瑛嘟个嘴摇头,玩弄香囊上的穗,坚持道:“我觉得它还是有用的。说是能让夫妻欢喜相会,我不是就在今日见到仲郎了吗。”

柔软的心被捏了一把,孙权不想再废舌解释,今日是他想她了,才巡视完军营快马加鞭赶回来。姑且就算是这小香囊的神力,全了她的孩子气。

老老实实让周瑛将香囊系挂在自己的腰间,低首看她认认真真的样子,他嘴角挂起的笑是这般惬意。只是这女儿家绣花的东西和冰冷的革带栓在一起,总显的那么的格格不入,但不管了,她开心就好。

“仲郎。”周瑛抬首,眸中满是他的影子,盈盈笑意,“双星会保佑我们福寿绵长,情意久重。”

“会的。我们要生死不离。”他俯首吻向她,唇齿弥香。

抱着怀里的人,心是这般安稳,徐徐江风也吹不凉心中生起的暖。

温存未久,就被孩子的哭闹声打破。

两人赶去看到孙鲁班和周瑢皆泪流满面,尤其是孙鲁班死死扯住周瑢手中的簪子,周瑢反常的不愿撒手,拼命一直捏住簪棍。

“是我的!瑢儿你撒手!”

“哪有这个道理,你赛巧输了,就不是你的!我得巧了,那这莲生簪就是我的!”

周瑛默默看着,她知道周瑢性软,甚少和人争抢东西,今日这般坚持,肯定是重要的东西。

僵持之间,周循出现了。周瑛很是惊讶,她偷偷看向孙权,见他波澜不惊的面庞,便知晓与他有关。

“瑢儿,把簪子给孙女郎。你想要什么样式的珠花,阿兄都给你买,好不好?”周循蹲下和周瑢商量。

周瑢委屈的直流眼泪,周循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缓缓说。

“阿兄,不一样。不是我自己想要这个簪子,这是莲生簪,能保佑女子诞育子嗣,我想送给姑母的。”

此话一出,躲在人群后的周瑛顿时泪珠盈眶。

七夕佳节,女子喜结彩线,穿七孔针,比赛谁穿得越快,谁乞到的巧越多,就是赢家。周瑢要赢,是为了周瑛。

“你姑母已经不能生了!你要这个簪子根本没用!”孙鲁班冲过来一把将簪子夺回,有些趾高气扬的说道:“我阿娘春秋正盛,这簪子福佑她最好。”

“闭嘴!”步练师厉声喝止住了孙鲁班,从她手里抢回莲生簪后,呈到哭泣的周瑢面前,柔声道:“瑢女郎,一片孝心,理当获得此簪。”

周循忍住怒意,挡住了欲接簪的周瑢,向步练师行礼道:“夫人,孙女郎甚爱此簪,瑢儿岂能夺爱。”

“就是嘛!”孙鲁班顺势接过莲生簪把玩着,像是胜利者一样,瞥了委屈落泪的周瑢一眼,看向识时务的周循,“你让着本女郎,本女郎欢喜!”

周循行礼,努力挤出笑回应孙鲁班,随后回身安慰起痛哭的周瑢,给她抱在怀里,一直悄悄念叨,“姑母福气鼎盛,就算没有这个莲生簪,也会有子嗣的。”

“瑢儿!”

孙登轻扯周瑢的裙角,见她泪眼汪汪的回首看自己,举起一枚石榴花翠珠簪,仰首对她说:“石榴花百子百福,一样的好意头,咱们一起送给阿娘好不好?”

粲然一笑,周瑢将眼泪鼻涕抹在哥哥的肩头,从周循的怀里蹦下,来到孙登身旁。

孙权拉着周瑛的手出现,着实让众人始料未及。

众人瞧见他不怒自威的神情,自觉噤声。

“大虎!”他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