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她与百里褚言吃得都少,待稍稍休息片刻,她便提议回城。

他并无异意,待他起身,便有黑衣人送来备好的毛绒披风,只是披风一共有两套,皆为白色,他将其中一套塞在了云倾月手里,自己就着另一套缓缓的穿上。

出得屋门,有雪风迎面。

道路铺了冰雪,略微湿滑。

云倾月绣鞋被沾湿,走得略微艰难,百里褚言却是突然伸手牵了她的手,待她转眸望他,他缓道:“路面湿滑,还是在下牵着倾月吧!”

他说得极为坦然正经,正经的令她有过刹那的恍惚,恍惚如今的百里褚言似是与以前伤痕累累且孱弱无力的他判若两人。

她也并未挣开他的手,思绪延绵,不知是当真忌讳摔倒,还是适应他手指上的半许温度。

心底一直都存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思之不透,却又似是抵触的不敢往下多想。

百里褚言稍稍先她半步,为她恰到好处的挡了雪风,她就这么一路的盯着他细瘦单薄的背影,静默往前,偶尔,她发觉,百里褚言的身形,竟也有厚重高大之时。

出得院门时,黑衣人备好的马车正停在门外。

马车看起来极为朴素,拉车的马也算不上彪肥,马的鼻孔正呼出两管白色的热气,昭示着天寒地冻的严峻。

百里褚言牵着云倾月上了马车,车内果然被黑衣人细心布置过了,里面铺有被褥,放有靠枕,还有厚实的软被。

车角放有一个小案,案上放有茶盏,甚至还有一个小炉。

云倾月让百里褚言缩在被褥里,马车颠簸,闲暇无聊,她开始将小案搬到马车正中借着小炉煮茶。

整个过程,百里褚言都在与她讨教煮茶之事,兴致似乎极浓,云倾月也并无抵触,略微细心的回答了他每个问题,只是待她中途有个动作不当,他自然的对她点明,一时,他说漏了嘴,皱了眉,云倾月却是脸色一变,顿觉不畅。

这百里褚言,竟是本就会煮茶,甚至连她出错的细节都知晓,如此,他何必摆出一副性质甚好的模样对她讨教?

“褚言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她按捺神色的朝他问,语气却略有不善。

他微微一叹,有些无奈的道:“在下,仅是想与倾月说说话罢了。”

说着,眉头微皱,又道:“不瞒倾月,在下对茶艺仅懂皮毛,方才说准,也是凑巧。”

云倾月不愿再多说,仅是凝他几眼,不再言话。

一时,车内气氛沉了下来,徒留茶气蔓延。

不久,待茶水煮好,云倾月递了一杯给百里褚言,

他双手接过,缓缓饮着,朝她赞了几句,见云倾月不说话,他面上的笑容也逐渐减了半分,随即朝云倾月低问:“倾月可是烦在下了?”

他语气甚是低沉,与常日的温润缓慢的语气有着天壤之别。

云倾月眸色微动,朝他淡然的摇了摇头。

他捧着茶盏,修长白皙的指头摩挲杯身,半晌,又低问:“倾月与在下已是接触了这么久,在下想问,在倾月心里,是如何看待在下的,或者,在下在倾月心里,可有占据半分……位置。”

云倾月心底一沉,深眼凝他。

他难得说出这些话,他历来温润委婉,是以并不会直白的问她这话。

不得不说,他这话将她问得诧异,她目光静静的凝着他的眼睛,默了半晌,不答反问:“褚言既是这般问,倾月倒是想先知晓倾月在褚言心里是何位置。”

本是想以这话来避过他方才的问话,她也不曾对百里褚言回答她的话而抱有希望,然而她却未料到百里褚言定定的望着她的眼,当真回了话,“在下身边并无太过亲近之人,但在下却亲近倾月。是以,倾月在在下心里的地位,已无可替代。”

他说得极慢,慢得令她一字一词甚至连他正经认真的语气都清晰至极,甚至刹那印刻于心。

她怔怔的望着他,这回却并无不信与嗤讽之意,却是片刻,百里褚言握住了她的手,缠紧了她的指尖,又悠远认真的道:“本以为在下带你去陈姨家,你便知在下心思,而今,你似是仍不知。倾月,你可是仍在抗拒,抗拒着不愿信,更不愿想?在下的心思,究竟要如何,你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