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去眼中阴郁,萧逸轩快步跟上墨瑾瑜的脚步,继而开口道:“早已备下薄酒素菜,大将军这边请!”

两人穿过小径,路旁柳枝繁密茂盛,垂于两旁,如同一道道碧玉珠帘,从中穿越而过,顿现桥廊的尽处,望君亭中,婢女们手中捧着琼浆玉液,佳肴美食,快速稳步穿梭,似是正为这场佳宴做着准备。

突闻悠扬的琴音传来,低顺婉转,清和如风,偏偏唯独不见这抚琴之人。

“大将军请!”

萧逸轩低沉的声音响起,墨瑾瑜点了点头,随着萧逸轩踏上石桥,却见设宴所在的凉亭左下方,纱幔低垂,如梦似雾,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位女子,墨玉长发被轻风拂动,轻柔的琴声在指尖化开。

风拂纱幔,只见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波拨动着,宛如天籁一般,琴音淙淙,时而如山涧清泉,悠扬清越,时而如崖上瀑布,飞花泻玉。欢快明朗的音符从她指尖缓缓泻出。

琴师奏乐助兴,本常见之事,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琴师却不多见。

墨瑾瑜微蹙了蹙眉,心中更起防备之意,准确来说,从踏入这皇子府开始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不一小心,再着了萧逸轩的道。

压下心中疑虑,墨玉身影飘然而进,于闲庭漫步般悠闲经过纱幔,两人行了礼后,各自落座。酒至半酣,更令墨瑾瑜不解的是,萧逸轩对那拜贴中所道之事,却避口不提,只是与他品酒听曲,谈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不露声色抬眸,扫了眼萧逸轩坐在亭中,半倚于石桌上,神情慵懒,微眯着双眸,侧耳静听余音袅袅,随之有节奏闭目摇头晃脑,好似已身处乐曲之中,墨瑾瑜眯了眯眼,不知萧逸轩这是卖得什么关子?

直到一曲终了,才见萧逸轩朝着墨瑾瑜举杯致敬:“大将军,这杯酒萧逸轩敬你,别岑谷一事,多亏了有大将军替父王分忧,今后西萧安危还要多多倚仗大将军!”

别岑谷一事,若细说原委,两人均是心知肚明,再清楚不过,可此时萧逸轩竟突然再次提及,令墨瑾瑜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没有端起酒杯,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面色幽深的抬眼看向萧逸轩,见他双眸深不可测,正一脸无害的望着自己,墨瑾瑜终于意识到了这萧逸轩恐怕摆得是鸿门宴。

既来之则安之,墨瑾致瑜倒也想看看,萧逸轩究竟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臣之本分,不敢居功!”

墨瑾瑜低声回答,而后举杯喝了个干净。

“好,大将军好酒量!”似是没看懂墨瑾瑜面色中的阴郁,大喝出声,再次亲自为墨瑾瑜斟酒,同时浅言吩咐:“明尘,还不将那令牌还予大将军?”

“是,主子!”

立于亭外的明尘在应声答应后,下意识扫了那纱幔一眼,随即快步迈上台阶,将手

中的木盒恭敬的放在墨瑾瑜面前。

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扫了萧逸轩一眼后,只见墨瑾瑜手指缓缓划开木盒,随即便触的到他找疯了的令牌竟安然躺于盒中。

果然是他!

墨瑾瑜沉默不语,却听闻萧逸轩暗藏深意的声音再次响起:“明尘也是无意中拾来,若是萧逸轩没看错,这便是出入别岑谷的风吟令吧?

想不到,大将军竟对收复武林之事早有谋算,父王若知,必定龙颜大悦。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还请大将军笑纳!”

对于萧逸轩与沐云浅的相识,墨瑾瑜派景同调査过,萧逸轩此次重伤便是在别岑谷中养伤。

如此说来,那风吟令,他怎会不识?更何况,那上面印有'卿'字,既心系沐云浅,又如何会不懂?

可若是他心知肚明,那么此番行,是为了…

猛然顿悟,墨瑾瑜抬眸扫了萧逸轩一眼,最后转而将视线落在那纱幔之时,竟不知何时,沐云浅已从中走出来。

平日里她不喜奢华,皆是素衣淡容,今日竟画了精致的妆容,身着一袭水蓝色曳地望仙裙,外面罩着轻莹薄纱,两只金蝶耳坠挂在小巧的耳垂上,灿烂耀目,看上去更显明丽动人。

惟一与之不符的,便是那眼中的凄凉透出一抹绝望,浅浅身影消瘦硕长,看得墨瑾瑜心中一慌,也跟着忍不住站起身。

相隔几日,再见时却不同光景,没有浓情,也不再有蜜意,而沐云浅却像是未看到他一般,眼神陌生又冰冷,朝着萧逸轩柔声道:“萧逸轩哥,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从沐云浅踏出纱幔,萧逸轩的眸光却在墨瑾瑜与沐云浅身上不停徘徊游往,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中,心中已有了思量,点头同时朝着明尘吩咐:“送小姐回西苑!”